注视了他良久,眸光微闪,柔声道:“你叫我觅儿。”
陌少轻轻点了点头。
紫川郡主没有再说下去,看了陌少一眼,拿起碗筷把饭菜吃完。深衣隐隐觉得那一眼,似乎有丝丝异样。
下午本是陌少休息的时候,紫川郡主却没有放过他,要同他弈棋、奏琴、斗茶……诸多花样,大约都是他们小时候常做的事情。
陌少概以苑中百无一物拒绝。
深衣觉得,这紫川郡主缠起人来,比她厉害多了。陌少小时候得多有耐心,才度得过那四年?如今的陌少,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一刻也不愿与人多处,哪里像是会陪人,尤其是陪女儿家的样子?
“一起画画好不好?你看,你小时候画的我我带来了,给我画一张现在的好不好?”
紫川郡主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卷轴来,展开,果然是一张总角女童的画儿,双目明亮如星,嘴角噙笑,怀中抱着一只白生生的胖兔儿,正是幼时的紫川郡主。
那纸张已经微微泛黄,看着是有了好些年头。笔意流畅而传神,紫川郡主明朗俏皮的情态跃然纸上,若非技艺超群,兼而贯注情意,绝难以画出这样一幅画来。
深衣暗暗惊叹,原来陌少还有这样的本事……
从这画中看来,陌少少年时分明对郡主也有爱慕,为何如今,半分也看不出来?若说他是在掩饰,这未免也掩饰得太好了……倒让深衣怀疑他是不是和老酒鬼一样,真的忘却了。
又见画幅留白处一篇蝇头小楷写就的寿序:“……婺宿生辉,媊星耀彩……岁岁年华似锦……兄陌薄具桃仪,借伸微悃,望荷哂纳……”
文采斐然,字迹温和清俊,一见便令人心生喜爱。
娘亲常说字如其人,人如其字,从这幅小字上,便可想见陌少当年是如何清雅蕴藉、温润如玉的小公子。
深衣暗暗叹息,却也小小庆幸。她虽自幼随娘亲学习中原文字,可学到艰深处,她便常常偷懒。这一段中,竟还有许多字不认识……幸好如今的陌少说话通俗易懂,倘是时不时给她来上这么一段,她便要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陌少瞥过这幅字画,生硬道:“不会。”
紫川郡主偏头轻笑,“骗我。”
陌少又不言语了。
紫川郡主从包袱中取出墨、砚、纸张,取水研了墨汁,将一支紫毫递到陌少左手中,道:“我知道你右手不方便,可你当时左手亦能行草,就帮我题几个字,可好?”
陌少僵硬地握着那支笔,竟是不知道怎么拿才好。忽而“啪”地将笔拍在桌上,那玉管登时断为两截。
“郡主,不用再试我了,有话直说!”
紫川郡主此前的殷勤笑意顿时化作冷霜,手腕一抖,一柄亮闪闪的袖剑架在了陌少颈侧。
深衣有些受不了紫川郡主如此风雷火火说变就变的性子,只听她怒目冷厉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装成莫陌的样子待在这里?”
深衣惊得不能再惊,移目看向陌少,但见他面色也寒了,一双墨晶眼眸冷光冽然,仿佛一只被激起嗜血之志的野豹。
“我不是莫陌,我是谁?”
他一字一句,回得凶狠,后三个字,尤其拔高了声音,很是阴冷可怖。
习惯了他平时低声说话,深衣被震得心神激荡。饶是紫川郡主,也被他这一句唬得险些失了气势。手上的剑略略退缩了一些,定了定神,道:
“从昨天我就开始怀疑你。我的哥哥,从来不会说一句谑浪的话,对谁都温言笑语,岂会像你这般作冷戾之色、出轻浮之语?”
“我哥哥自持守礼,连我或者琯儿碰一下他的手,他都会害羞脸红,连忙躲开。琯儿虽然从小侍奉他,可他从来都是礼敬三尺,生活起居,从不让她插手,怎会似你,和这丫头同床共枕,肌肤相亲?”
“我哥哥喜穿白衣,断不会穿什么青黑、蓝灰之类的颜色。昨儿那套白衣,怕是你要去见人,才特意穿上的罢?他的打扮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可不会似你这般阴森妖气!”
紫川郡主尖利话语一句接着一句,深衣懵懵懂懂听着,似乎明白了一些,却又有了更多不明白的地方。
紫川郡主尚不知陌少曾被凤还楼捉了去,不知道他过去所经历的事情,所以无法接受他的改变。
但深衣知道。
陌少回到靖国府后,莫七伯是见过他的。她不相信莫七伯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所以她不觉得紫川郡主这样的怀疑有十足的道理。
深衣最大的顿悟是——她大概又给这个黑心狼给坑了。
昨天陌少当着众人的面自毁名节给她解围,晚上又一脸吃亏的模样把床分她一半,她还以为他大发善心了,其实完全不然。
这陌少根本就是要拿她来当挡箭牌,断了紫川郡主对他的心意……亏她还摇着尾巴迎上去,感激涕零。
不过在衣服这一事上,紫川郡主似乎说得很对。
深衣回忆起来,她来湖心苑这么久,就只见陌少穿过三次白衣。
第一次和今天,都是见老太君等靖国府诸人,第二次,是那个杀手来袭。
其他时候,都是颜色大同小异的深色衣衫,那颜色,似乎还和星月晦明有关,晴时浅,阴时深,与夜色相合。
如果说真的不是巧合,那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一、他是用白衣在外人面前强调他还是以前那个陌少,而其他时候,是他的防备本色;
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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