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不开心嘛。”
张子山吐了口气,黑晶眼眸茫然遥望流水迢迢,道:“没有不开心,习惯了。官场,江湖,一样的身不由己。”
深衣翻身坐上他对面的桥栏,眉眼儿如月牙弯弯:“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要不,咱们一起去做海盗吧!”
孔老夫子在天有灵,若是知道自己的这句名言被拿去教唆人出海做海盗,一定痛哭流涕。
张子山哑然失笑:“那可真是好呢。”
他一身的酒香,黑衫英挺。或许是多饮了些,不再似白日那般拘谨。举手投足,隐约露出几分锋芒。
直视着深衣,张子山开口道:“朱姑娘,出来吧。”
“唔?”
“若是早知道你丢了银子后会去靖国府卖身为奴,我在升平楼便该邀请你去我家中暂居。张家虽非靖国府这样的豪门贵胄,却也富足。我一时考虑不周,害得姑娘受了这样的委屈,心中万分歉疚。”
深衣有些动容。
张子山竟会觉得她入了靖国府,是他的过错。
她想向他解释,可是临行前三哥叮嘱过她,万勿在中原泄露自己的身份。三哥向来不大正经。可正经起来说的话,却是不能不听的。
张子山带了些酒意的瞳仁,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又重复了一遍:“出来,深衣。”
深衣有些心慌意乱,推脱道:“可那生死契……”
“生死契不合律法,只要你想,我便能让你出来。”
他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的犹豫。
深衣更是有些慌了,下意识道:“陌少……陌少他……”
“你喜欢陌少?”
“不是……”
“那为何不愿出来?”
他毫不留情的追问,竟一下子把深衣问蒙了。
是啊,她不是决意退婚了么?反正是混一个月饭吃,张子山既然愿意收留她,她为何还要留在那个鬼地方?
可她好像竟有些放心不下那个随时会死翘翘的陌少了……
难道是因为打算退婚了,对他心存愧疚?
还是担心如果不是她去照顾他,靖国府中的其他人会加害他?
倘若他真的死了……
打住!
喂,她也未免太有责任心了吧!和陌少相识不过一天而已。
这样不好,不好。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浪子回头金不换。
阿弥陀佛。
深衣下定了决心,仰头笑眯眯道:“谁说我不愿出来?我想出来还不容易?等过两天手好了,就去把仇平噼里啪啦暴打一顿,然后出来找你,你要大鱼大肉地供着我哦!”
☆、大少爷是个吃素的
深衣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面条样疲软。昏昏沉沉地揉着太阳穴,抬头见窗外波色粼粼连天,半湖瑟瑟,半湖红胜烈火,才知道这一觉竟睡到了黄昏时分。
她这作息,还真是和陌少完全反了过来。这样下去,俩人算是连面都不用见了。
深衣翻身坐起来,见手上伤口已经全部凝结成痂,暗褐颜色,又粗又硬,就像一层老树皮在指头上裹着,里头隐隐地痒了起来。
她一阵心喜,伤口发痒,意味着皮肉开始新生,“三生”药效果然神奇。
有那层痂包着,轻轻触碰,也不觉得疼了。看来陌少说她一日之后便可以自行上药,果然不是骗人的。
舒活了一阵筋骨,深衣去水井——自然不是那个方方正正的大水池了——汲了些水,小心翼翼擦洗了一番,又拿青盐擦牙漱口。湖心苑中这些日用物品十分齐全,且样样都是上乘品类,想来是靖国府一并采买的,这些小物事上头,倒是把陌少一视同仁了。
深衣是个闲不住的人,把自己拾掇清爽了,又出去蹓跶。
可这咫尺天地,便是她有意放慢了脚步,走不过两刻多钟的功夫,又逛回了原地。
无聊,忒无聊。
随意抱膝坐在地上,看红日一点一点陷入水中,诧异于还有蝶儿扇着薄翼在乱草从中翩翩飞舞。
挥袖一招,蝶儿为无形的气旋所卷,轻飘飘颤巍巍落到她手里,惶恐不安地用纤细腿儿扒拉她的细白掌心。
可怜的小东西。
越过茫茫一刹海飞到这里,艾草和青蒿却都不在春季开花。没有花粉食用,是否还有气力飞出去?只会葬身于此了罢?
一生如虫,如蛹,在黑暗中度过,好容易化作蝴蝶,绚丽不过一刹那,复又跌落尘埃……
生命竟是如此卑微呀。
深衣伸平手掌,小蝴蝶慌慌张张地飞走了。
她好笑自己怎么破天荒地多愁善感了起来。她朱小尾巴立志这辈子要做一枚欢乐的吃货,这可不是她的一贯作风。
若让三哥知道,还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哼唧。
目光随着蝴蝶落到了那些艾草上。身处其侧,苦涩气味更是浓不可挡。这味儿提神醒脑,熏得她之前的那点儿迷糊都烟消云散了。
咦,不对。
这些草,之前明明被她踢得七零八落的,现在怎的一丛丛又簇立了起来?缠杂的茎茎叶叶都被理顺了,残枝败叶被整齐地剪去,只剩下青白的茬子。艾草原本生命就极顽强,经过这样的一番打理,一枝枝的复又抖擞出勃勃生机。
感情陌少并不是在耍她。
她不愿意做,他亲自做了。
想他坐在轮椅上,要弓□来将这些矮草一根根扶起,剪枝除叶,定是很辛苦的罢?
深衣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他。
只是这些草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值得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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