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信谈战略,见王药来了,厌恶非常,横了他一眼,故意扭脸不去看他。
王药却越俎代庖:“围困藩篱的人,分一百人一组,环围住。然后对应宫城东、西、南、北四处宫门,先由南门这里的薄弱处开始攻入,然后立刻缴对方的军械——只要投降,就不必开杀戒;不投降的再杀不迟。接着,约莫二十组围一个门,再约莫二十组先攻入宫城外的南北两院,不论是夷离堇还是林牙,宣徽使还是枢密使,看见一个抓一个。再然后,推几部云梯车来。”
前面布置战略还算靠谱,结果弄出攻城专用的云梯车就匪夷所思了。耶律延休怒吼道:“你瞎指什么挥!搬云梯车,你要攻打宫城啊!”
王药斜乜着耶律延休:“对,我要上宫城雉堞!”
耶律延休觉得这家伙今天一定是疯了,狠狠对他翻了个白眼:“走开!再啰里吧嗦影响我布置战局,我就把你捆起来丢马棚去!”
王药“呵呵”两声轻笑,环顾四周道:“耶律将军,你也太反客为主了。你是节度使不错,但这里并州城下的人只有五百!五百!”他伸出一只手掌翻了两下,示意耶律延休看清楚数字,然后挑着眉又说:“我说动的上京城外的禁军有三万!三万!”
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简直欠抽极了!耶律延休咬着牙道:“你何德何能动用这三万人,观察使?”
王药回头大声道:“愿意听我的,愿意现在就到宫城解救太后和陛下的人,举起手里刀枪给我看一看!”顺便举起了手里的半块虎符。
耶律延休立刻看到禁军服制的人齐刷刷把手里的兵器高高举了起来,明晃晃的刃在稀薄的阳光里居然也闪人的眼。他气怔了半晌,终于咬牙切齿笑道:“好得很……好得很!那么,我就在后面给观察使掩护吧。”
王药回头望着那张近乎要气歪了的俊脸,弛然笑道:“我等着和你约的那一架呢!”
“一定奉陪!”耶律延休道,“你别躺着出来就行!”
王药“咚”地在耶律延休肩膀上打了一拳,耶律延休也毫不客气回击了一拳。虽然仍是横眉冷对,但见王药飞身上马,吆喝着禁军按他的部署从烧朽了的藩篱直冲了进去,他还是吩咐道:“架弩_机,张弓搭箭,小心地一步步向前头推进,掩护……掩护王观察。”
局面如王药想象的一般顺利,里面大部分禁军都不做抵抗,或只稍作抵抗,就缴械投降。真正叛乱的很快被逼仄到几处角落里。王药远远地瞧着,手中的剑像令旗一样上下舞动了一番,然后又吩咐说:“架云梯车!”
“架到哪儿?”
王药手搭凉棚往宫城四边的哨楼看去,没多会儿唇角便勾起了一个俊朗迷人的笑:“东边的哨楼。”
两万多禁军在藩篱和宫城间的地带摧枯拉朽,或收降,或肉搏,空中时不时飞过几支弩_箭,时不时传来几声惨叫或呻_吟,时不时从火光里飞奔出一两个浑身是火的人儿。王药浑若不见,与推着云梯车的士兵直朝宫城的东哨楼而去。那里之后是布防最严密的紫宸殿,她曾经在那里机变灵活,用头脑和勇气打败了她的姑姑兼婆婆。
现在,她也在那里。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肚子里有他们的孩子。不管她怎么想,怎么做;不管她现在是担忧,还是害怕,还是胜券在握的自得,反正,他来了!
云梯车架在宫城厚实的夯土砖墙上,这墙砌得极精致,砖缝里都是石灰、糯米和蛋清混合成的粘着剂,光滑倾斜,马面环峙,若有一夫当关,还真是万夫莫开。此刻,见云梯车逼近,上头雉堞女墙上早就齐刷刷摆上了弩_机,搭上了硬弓羽箭,还林立着一排排长槊,听谁一声呼号,锋头全部指向正下方。
耶律延休在后方下头都看着担忧:这傻子今日是乐疯了么?好端端的,推云梯车做什么?登宫城?他咋不上天呢?
云梯车很快架到了城墙边,王药缓缓脱掉身上的锁子甲,丢掉手里的佩剑,只着一身醒目的朱红色棉朝服,在寒冷的北风里,一点点顺着云梯往上爬。
他在灰色的天宇和灰色的城墙上,显得如此突出,四周仿佛陷入了一片宁静中,隐隐从远处传来不间断的、背景音似的弓弦声、箭镞声,隐隐传来人的呼号呐喊和呻唤声。雉堞墙上,所有的弩_机都对准着他,所有的弓箭都对准着他,所有的长槊都对准着他。一切仿佛屏息凝声,就在等他。
而他,在这样阴寒中,亢奋得满脸细汗,满面红光,顺着梯子,一步一步往上爬着。
弩_机、弓箭、长槊,仿佛只是死的装饰物,静静地搁置在女墙上。隐隐有柔媚的轻笑声从上头传过来。王药能感觉她的目光,在某处凝望着,气定神闲,指不定还端着一碗喷香的奶茶在细啜慢品。他也轻笑了两声。
冷不防的,一支流矢——也或者是暗箭——斜剌里朝着王药的背上飞过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灰色的弧线,发出尖锐的破风声。
雉堞墙上掉下来一杯奶茶,撞在墙壁上一声脆音,旋即是撕裂一般的锐声:“当心!”
☆、11.11
王药来不及回头,只听见箭镞的破风声直朝着自己的脊背而来,他今日有点说不出的兴奋过度,此刻居然来得及看了看自己脚下凌绝七八丈的悬梯,又看了看头上还有几步就可以到雉堞口上,一横心干脆继续往上爬。
背后,发出两支箭簇碰击时的响动,他一回头,正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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