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佳宜吃惊,为难地看着温玉,迟疑着不敢回答。
温玉仰起脸,拧着眉瞪他,“我叫温玉,请问满意了没有?”
陆显继续问:“哪个温,哪个玉,没念过书,不晓得,认不清。”
温玉道:“温暖的温,碧玉的玉。”
陆显摊手,“怎么写?”粗糙宽大的手掌递到她眼前,“不介意写我手上吧?温玉。”
娟秀的两撇眉皱得更深,温玉低头,一手捏他中指,将他手掌更凑近些,一根纤长滑腻的食指,指甲修得圆圆好比海贝,一笔一划在他手心中划动,似乎有人隔着一层纱,若有似乎撩动着他的心,风轻轻,夜微澜,心痒难耐。
一时间,不知谁将二楼灯光都打开,昏黄的光透过窗披挂在她肩上,融融一层温暖纱雾。
她耳边一束发落下,飘荡在春光弥漫的夜里。
呵——那一垂首的温柔。
她说了什么,似乎是这两个字都简单,你不可能不会,完完全全故意找茬。
拉着汤佳宜故意喊:“谢谢叔叔,叔叔拜拜。”他才回过神,掌心合拢,似乎是紧紧抓住了“温玉”两个字,又或是“温玉”这个人。
戚美珍看够了,听够了,在武大海欲言又止的神色中,关上窗,顾她自己的事业去了。
温玉跑出暗巷,心口乱跳,默然装作若无其事模样,慢慢往巴士站走。
汤佳宜问:“伊莎贝拉,你怎么会认识那种人?”
温玉替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说:“我不认识他,他闲得无聊才出现。好了,回家吧,周末愉快。”
提步往前,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他唇上余温,滚烫灼人,同他的人一样,气势汹汹,不问缘由。她需要时间平静,这个莫名其妙却算得上惊心动魄的夜晚。
小巴一辆接一辆的来,她还在抬头看巴士路线,突然身边一人发声,“你家那辆黑色奔驰车呢?不来接你?”
他站在一旁,装成不小小心路过,不小心搭话。
她等的巴士马上入站,正打右灯,缓慢行进,“你不是很神通吗,不如找小弟去查,再列一张单据写满我生平事迹。”
陆显说:“没礼貌,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不是我,你还要跟那个衰仔拼命?抓个玻璃片做什么?预备杀人?”
“他敢撕我衣服,我就敢割他喉咙。到时候我算正当防卫,我才十六岁,一遇事吓得乱挣扎,一不小心就伤到歹徒,有什么办法。”一席话,惊得身边男同学躲开五步远。巴士站的人群已经开始向前流动,温玉排着队,陆显也站她身边,但并不上车,只默默看着她走远。
温玉找到靠窗位置落座,车下广告牌缓慢蠕动,从高露洁牙膏撤换成速食面,背景灯一时间亮得惊人,照亮他挺拔修长的身体,如一棵树,枝繁叶茂蓬勃生长,每一片叶都蓄满生机与力量。
他站在车窗边,对着她一阵坏笑。
说不出的道不明的意味。
乘客陆陆续续上车,司机关门,脚踩离合,预备起步。
陆显依旧站在理她五步远的距离,紧紧盯着她,盯到她面红,偏过头去读广告牌上宣传词。
这个时刻,满地星光,霓虹闪耀的夜晚,一切还未曾开始,一切还有得选择,如果他不上车,如果巴士不肯停,如果再没有一个座位留给他,如果的如果,无数的可能。
他在巴士即将驶离站牌的那一刻,突然间迈步上前,狠拍车门,被司机抱怨也一样好脾气地笑一笑,上车坐在她身后位置。
靠着窗,在夜风中,不发一语地看着她纤瘦美好背影。
路上,光与影一分一秒变幻不同。
阑珊灯火一个接一个闪过,有时是红,照在她侧脸上,将白玉一样的皮肤染上一捧浮动的羞赧,有时是蓝,为她眼底抹一层夜的璀璨。
电台主持在广播里怀旧,沙哑迷人声线谈旧爱新欢,人生百态。
徐徐,有音乐缓缓流淌。
黄耀明唱丝丝缕缕断断续续都市情缘,多少旖旎风光,多少寂寞心事。一字一句,似乎就唱在耳边。
“看遍了冷冷清风,吹飘雪,渐厚。鞋踏破路湿透,再看遍远远青山吹飞絮,弱柳。曾独醉病消瘦——”
谁是无可代替,谁为追梦浮生。
他在她身后点燃一支烟,任袅袅烟雾侵袭她后背。因他一见就是不要命的古惑仔气质,满车人也没一个够胆上来指责他车内吸烟。
幸好车窗大开,海风灌进车里,吹散了酒后歌声,“丝丝点点计算,偏偏相差太远。兜兜转转化作段段尘缘,纷纷扰扰作嫁。春宵恋恋变挂,真真假假,悉悲欢恩怨原是诈。花色香皆看化。”
明明是短暂相聚,阅过即焚,尝过就忘,怎么还敢期望来日方长。
你只疯这一夜,抛却了想念。
她下车时,他仍在车上,交换了位置,大约心境也不同。
他隔着窗同她道晚安,“晚安,伊莎贝拉。”
她听见了,却更加疑惑,直到呆呆看着小巴回归它既定轨道,远远离去。
适才发觉,夜这样静,这样空旷,听得见每一步脚步声,孤单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我自己非常满意啊
磨了我四五个小时
好累。。。。
这篇文怎么写得我这么累啊
8d哥
陆显回归永华道已近凌晨,正是美媛夜总会最火红时段。街市寥寥落落三五人来去,推开门满屋嘈杂,牛鬼蛇神,烂仔鬼妹,音乐声吵到你发火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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