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屠夫这才想起来,前两日樵女拿了一箩绣好的帕子让他送去锦尚坊中,过年买肉的人多,叫他帮着去宰牛剥羊的人也多,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这回事。想不到人家竟然催上门来了,可是这摊上正忙着呢,王大嘴想了想,便叫玉娘洗洗手带小伙计回家去拿。
玉娘愁眉苦脸地起身将手洗了几遍,还是老大一股猪下水的腥臊味,要是这般去端绣样,怕会染坏味儿。王屠夫伸过鼻子一闻,也苦着脸犯了愁。
玉娘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便是带小伙计回去,让樵女自个儿端着绣样子送出来。
王屠夫一听,这法中。于是,玉娘便带小伙计回李村,绕过寒窑的时候就招呼着樵女去端绣箩。
樵女正埋着头在陶盆中洗头,见有人等着要货,便匆匆忙忙的揉搓了几把就取过盆上的帕子汲水。直到她收拾停当,梳理好秀发,又用汗巾将发包一包,不至于披头散发的见客后才转过身,那小伙计早已等得不耐烦,正嫌这山野之人多磨叽时,却正撞到樵女转身抬头。
一时之间,两人都呆了。
想不到一寒窑之中竟然住着这样一位女子,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桃含露,如出水芙蓉一般清秀妍丽。
小伙计一时竟然看得眼睛发直。
樵女却是身形一颤,脚步向后移动两下,怎么会是他……秦管家的外侄方生。那年他曾到过府上,与樵女有着一面之缘.他…这般震惊地盯着她,可是……认出了她?
樵女紧张地攥紧手,局促不安地立着。
“难怪掌柜的经常说那绣活定是个雅致兰心的绣娘刺出来的,也不太相信是王屠夫家里人的活计,想必定是这位姑娘的绣活儿?”方生回过神,客套着。
呼……没有认出来,樵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又埋着头回了一礼,随玉娘去王屠夫家端绣箩去了。方生若有所思地盯着家徒四壁的破败寒窑,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山野之中,竟然真的有空谷幽兰般的佳人!
那面貌气质,竟然一点不输给苏杭大城之中的大家小姐……
直到方生走出老远后,还能偶尔见到他回头张望的目光,隐晦地落在樵女身上。
因为平时樵女不是打柴就是在寒窑之中猫着,一脸灰尘一脸泥的,来了这快两年的时间,李村的人也没真正仔细瞧过她的模样。
玉娘也是第一次在天光之中将她的样子瞧了个真切,心底竟生起隐忧来。一个孤女,生着这样一副容貌,将来若是为人瞧见生出事端来,又有何人能护得住她?
王屠夫卖完肉收摊回家的时候,时辰尚早。玉娘便将这心事一说,王屠夫冷着脸想了半天,从此一到晚间便会时不时的去寒窑前转悠几圈,就是刮风下雪也从来没有停歇过。
这事樵女也是无意之间起夜时瞧着的,心底对王家的这份情义就愈发感激起来。
见绣活儿紧俏,那方生年前又来过两次,催着樵女补绣一些指定的式。可是樵女这两次都没有再净面,隔着柴垛大力砍着湿柴,那副尊容又与当时所见的出水芙蓉判若两人。
到得新年前最后一次送银钱来结帐时,樵女与方生竟然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个了。方生自知无趣,心中也犯起了嘀咕,虽然有些不甘心,便终究不愿意降低自己的逼格,来将就这么一个对他不假辞色的打柴女。
也许,那天,只是了眼闪了神才会起了意罢。
这事也就这般作罢。樵女却放下了这两月以来的担心,舒舒服服地放心洗漱了一番。王毛儿上学的束修这一年是交完了,可是练字得买只好笔,还要备一方砚台墨石啊。
以前是不觉得这些东西有多金贵,现在凡事靠自己一手一脚去挣,才知道时日不是那么好过。笔墨竟然也成了她可望而不可及,要细心盘算,节衣缩食才能勉强换得的物事。
粗布衣裳,松松挽起长发,包上青巾,穿上玉娘给她新做的鞋,她便沿着记忆中的方向朝书局坊那条街走去。业城地处偏远,笔墨纸砚都卖得极贵,她打算多转几家,比对比对价钱,选一些她能买得起的购置一些给王毛儿备着轮换。
那些掌柜小伙计的见着她衣着寒酸,本就不大待见,有两家见着她光看不买,还直接轰她走人。逛到最后间书局时,刚一踏进铺子便与两个衣着华丽的书生擦肩而过。
樵女习惯性的半掩着面朝里跨,耳朵却听到那两人正在谈论着最近中举的张家公子的一桩趣事。
“文兄,可曾听闻这张梳行中举后的fēng_liú韵事?”
“听过听过……他随喜游行那天就有好多小姐躲在沿街的二楼向他投掷绣帕呢。这锦尚坊的绣帕最近可卖得脱销了,毛掌柜成天笑得合不上嘴。还不全因那些小姐扔了绣帕,得重新补置么……”
“文兄,你这可是旧闻了。我这可有最新消息……”
“李兄不要卖关子,速速道来,让我一闻,看看是不是真的那般有趣?”王兄被吊起了兴头,着急地追问。
李兄神神秘秘地左右四顾,这才附耳在王兄耳朵旁边压低声音说道:“那张梳行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你定是想不到他这些日子去干啥了……我可告诉你,你站稳喽……他去金陵逛窑子去了,都在那秦淮河的船之上逗留了一个月有余了。……”
王兄瞠目结舌,“李兄,你可莫要信口雌黄……张梳行哪能是那般人物?”
李兄拍着胸脯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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