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卖酒的伙计被吓得浑身直哆嗦,自古民见官矮三分。天启军血洗金陵城的日子过去没几天,城里的蒙古被杀光了,汉人殃及池鱼的也不少。
“城防军?”张宽仁瞥了一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二十多个城防兵在外布置好防御后,一个身穿百夫长号服的人手扶刀柄走进来。这群人进退有据,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兵马。
张宽仁抬头时正好面朝门口,那人进门四处打量一眼便看见他,心头剧震,连忙过来躬身行礼道:“大将军。”同时也看见了与张宽仁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张金宝。
军中何人不识张宽仁。
看这百夫长的反应,张宽仁便知道他不是来找自己的,微微额首还礼。。
那百夫长见礼后,指向张金宝的背影道:“不知道大将军在此饮酒,末将奉命来抓住张金宝。”他直接提及张金宝的名字,显得很不尊重。
张金宝回过头来。
那百夫长瞪着他,道:“张金宝,末将奉宗主的命令抓你回去。”
张金宝脸色瞬间万变。难道是宗主发现了有人暗算他,来追查此事?逃是逃不掉的,就算他能逃离金陵城,天下也没有他的藏身之地。
情急之下,他回头求助般看向张宽仁:“大将军,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请大将军去见宗主为我求情。”想起右弼卫大牢里的酷刑手段,他从心底感到发凉。
百夫长回头招手,命两个部下站在张金宝左右。他们可不知道张金宝过去的经历,可能是看张宽仁在场,又见到张金宝能与大将军在一张桌子上喝酒,不好意思用绳子来绑他。
“走吧。”百夫长使了个眼色。两个兵卒一人拿住张金宝的一条胳膊,这已经是最温柔的抓捕方式了。
就在张金宝转身那一瞬间,张宽仁忽然开口没头没脑的问:“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对不对?”
张金宝迷惑的回头。
张宽仁盯着他的眼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你罪有应得。”
“啊!”张金宝想反驳。
“押走!”百夫长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兵丁推着张金宝离去,等众人都出了屋子,百夫长才朝张宽仁行了个礼,“大将军,打搅了。”城防兵来去匆匆。
“看来,这里的酒是喝不成了,”张宽仁无奈的摇头,跟着城防兵后往人潮拥挤的集镇中走去。
小鹰往桌上丢了十几文钱,一路小跑跟过去。
过了好半晌,酒馆的掌柜和伙计才回过神了来,原来这几天一直来店里喝酒的白衣人是天启的大将军。掌柜捡起桌上的铜钱在手心捂了好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爷,老爷,”小鹰追上张宽仁,“您要去见宗主吗?”
“去那里有什么用,给张金宝收尸吗?”张宽仁连头也没回。
“那……,那你不救金宝叔了?”小鹰刚才可是把张宽仁与张金宝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其实很同情张金宝。
“我哪里能救他,我现在去求情,就是送他去死啊。”张宽仁一边走一边说,“自作孽不可活,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救他?”
小鹰好奇的问:“谁?”
张宽仁却再也没有回答。他们穿过热闹的集市走向自家府邸,一回道家中,张宽仁立刻命家丁把大门紧闭上,任何人来都不见。
这是一场稍微处理不慎就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的风波,张宽仁知道自己逃避不了,必须要冷静面对。
……同样需要冷静的还有郑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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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金宝被押回宗主府时,郑晟正在大厅中等着他。
他坐在太师椅上,两条腿分开,腰板都没碰到身后的藤背。
身边的人都知道,宗主脸上的阴云堆积了好几天了。都说火气憋久了会心郁,郑晟已觉得自己浑身血液快要不通畅了,嘴角涨了两个大泡。
“宗主。”护卫松开紧紧钳住他的双手,张金宝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说吧,你做了些什么?还有哪些人与你合谋?”郑晟的声音就像被风从寒冷的冰窖里吹出来。
“宗主,什么?”张金宝瞪大眼睛,还想装傻蒙混过关。
郑晟站起来一手揪住他的胸口,“现在我的耐性很不好,你刚才去见张宽仁了,告诉我,是不是他,是不是他与你合谋?”
郑晟凶悍之极,其实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如果这件事的背后是张宽仁与弥勒教人合谋,他几乎没有办法。他是天启的宗主,但也会受制于时势。他没有三头六臂,无法一个人打天下,张宽仁和弥勒教联手可以影响天启大军的半壁江山。月儿是个可怜的棋子,但他这个下棋的人也变成了棋子。
亲兵卫立刻靠过来。宗主与张金宝离得太近了,他们怕出什么意外。
张金宝紧张的张大嘴巴,脑子里嗡嗡直响。“宗主知道了,宗主知道了!”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大喊。我要死了,张宽仁会来为我求情吗?月儿会为我求情吗?
半个时辰前,在小酒馆里,张宽仁最后突然对他说的那句话响在他脑子里。“我不能认罪,我要是把一切都说出来就死定了。”
郑晟粗重的气息喷在张金宝的鼻子上,“说!”
“我说,我说,”张金宝像只死青蛙被提在半空中,“是月儿,月儿。”他喘了口气,“月儿喜欢宗主很久了,许久之前,在她还没有进罗霄山时就一心想要嫁给宗主,是她让我那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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