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一年的煎熬相比,义军感到时间流逝的很快,而时局几乎是一日一变。
春天到来时候,元廷在高邮城下的百万大军烟消云散。如元宵节绽放的烟,绚丽的色彩后留下满地的灰烬。此时,脱脱已经在北京城的大牢里,皇帝是断然不会承认自己错了,他只能承受**和精神的双重煎熬。
徐州城外官兵大营中的汉军系数投奔韩宋,刘福通短短半月收复中原二十三城。元廷在中原只剩下了零星的抵挡,如李思齐和察罕帖木儿等豪强自行组织团练抵挡义军。韩宋和高邮城的张士诚成为元军溃散最大的收益者,实力急剧膨胀。
于此同时,八万天启军包围了金陵城,欲夺下这座古都作为攻占江南的跳板。
天下纷争看上去才刚刚开始。左辅卫和右弼卫倾巢出动,急报和秘闻每日如雪片般飞向郑晟的案头。
于feng聪虽然被勒令不许在插手江南的政局,但各地来的消息经过她的筛选和汇总才交到郑晟手里。她处理杂事担任郑晟的副手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元军溃败后,各路义军都在抢着摘桃子争地盘。与郑晟预料的一样,高邮城离江南只有一江之隔,张士诚解了高邮之围后立刻督促兵马顺着运河南下,大军已经包围了扬州。浙东的方元珍也从海上返回岸上,攻占了浙东台州等地。
江南的元军如丧考妣,零散的汉军见到义军便投降了。但蒙古人想投降也找不到地方,眼下还没有一支义军说愿意赦免他们。董传霄率大军驻扎在金陵城,他家原就是随蒙古人南下的汉军,数代为元廷效力,不做投降的打算,决定与宽撤不在绝望中死守。
早春让人感到懒洋洋的,屋外的柳树刚发出嫩苗。
于feng聪慵懒的靠在椅子上,鬓角的头发乱乱的。她上身穿了一件鹅黄色底绣着五彩feng的袄子,胸口开的很大,露出一一大片雪白。只有在闺房中,郑晟的面前才能见到冷峻的宗主夫人这般面目。公事是公事,闺房自有其乐。
不管事的时候,她仿佛找到了身为女人的乐趣。她是个聪明的女人,除了不能生孩子,知道怎么去抓住郑晟的心。
“眼下以天启的实力,尚且无法独占江南。”她手中拿着一份简报,是她刚刚从右弼卫雪片般江北密保中整理出来的,“韩宋接受了中原大部分汉军,再加上刘福通的名声,实力急剧膨胀已经不逊与天启。张士诚接受了降卒后,号称十万大军,扬州城防空虚,他也许能在我们之前攻下扬州。”她在这份报告上加了自己的判断。
郑晟正伏在岸上书写的什么,没有任何反应。
于feng聪只管说,她知道自己说的每一个字进入了郑晟的耳朵。
“江南将是各路义军争夺的重点,如果我们不能得到本地人的支持,很可能无法在这里立足。”于feng聪冷静的可怕。她从来没信奉过弥勒教,天启的教义也无法束缚着她的思想。
“嗯。”郑晟承认。
他回过头,女人充满诱惑的身体在他眼里视若无物,女人聪明时不可爱。
他在想不是天启的教义没有说服力,而是于feng聪进入天启太晚了。豪强子弟们读过许多书,每日见到都是家族中为了利益的纷争和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就像于feng聪,她能领着于家造反是逼不得已,到现在还是以于家的处境为重。
豪强才不会在乎流民的死活,无论流民是汉人色目人或者蒙古人。“阶级”他脑子蹦出来两个可怕字。在他来之前的那个年代,这两个字先是被视作在他能做到背叛自己阶级的人feng毛麟角,而各地豪强们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利益。但是,就算他明白又怎么样,利用豪强是夺取天下最便捷的方式,而不是那些天启的信徒。
“嗯。”他又哼了一声,“你有什么主意”
“攻取江南不仅要依靠军队。”于feng聪盯着他的眼睛。眼下天启中能与各地豪强相处好的只有于家。
郑晟岔开了话题:“夫人,你见过流民吗?”
“见过。”
“那些人没有食物,没有房子,在绝望中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一路留下累累白骨,你说这是谁的错?”
于feng聪低头沉思:“天灾**。”
“也许,但**大于天灾。”
于feng聪无法否认。即使在风调雨顺的时候,她没见到温汤镇的佃户家添过几件新衣服。
郑晟声音低沉:“天启说人生而平等。我愿汉民生而不羁,有不屈服强权之心;我愿汉民胸怀天下兴亡,匹夫不可夺志。”
那是他理想中世界,他愿意为之献祭生命的世界。
于feng聪长久没有说话。一个理想者和一个现实者结为夫妇,在引导着天启的方向。她早该看出来,一个赤脚寒冬腊月在山里行走传教的人,一个身居高位仍然穿粗布衣服的人,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能让天地为之变色。
“宗主……”她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我要成为天启的皇帝,”郑晟略带鄙夷的说,“但夫人以为我在乎那个皇位吗?人赤条条的来,又赤条条的走,子孙后代与我何干。我在乎,是因为世人在乎,天启终究要立足于世俗。”
于feng聪心中一颤,眼泪快要掉下来了。女人对与自己相关的东西非常敏感。她是多幸运,才能找到这样的男人。她在温汤镇里是集万千宠爱一身的小姐,但放眼外面的世界,其实什屁都不算。郑晟背着药箱走进庄子,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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