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盈脉显然是恼了,连民女也不用了。
游氏被她驳了这一问,却十分的平静,她在长安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加上膝下二子也都读着书求过功名,难道还不知道会馆里的规矩?无非是和方才提伍氏一样,诈一诈谢盈脉,诈得到最好,诈不到,以她这个年纪的阅历也没什么心虚或羞愧的,仍旧稳稳的追问:“那么不去纪阳长公主府拜谒的理由呢?”
谢盈脉哼了一声:“这个理由如今说来其实很简单,小七娘有夫人这样精明的母亲庇护,又是敏平侯的嫡亲孙女,仍旧被卷进风波里去,又何况是我等这样的人?表姐夫前程不易,自然要小心些,毕竟长公主身份高贵,未必会为了这点小事留意到我等,但那时候整个长安都是风急浪高,万一不慎被卷入其中却怎么得好?”
游氏不屑的道:“你是说之前的延昌郡王与真定郡王相争一事?纵然如此,你们光明正大的上门拜谒故主,这是人之常情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吧?”
“……”谢盈脉沉默数息,才冷冰冰的道,“我的表姐夫虽然姓屈,但却是后来改的,他原本随母姓,乃是……纪阳长公主在屈家庄打理产业的屈总管之侄!”
“哦?”游氏一挑眉,“那他与长公主的关系,岂非比寻常屈家庄人都亲近?”
谢盈脉冷笑了一声,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但也不是这么简单的。”她冷冷的道,“那位屈总管乃是内侍,表姐夫是其近亲之中唯一的男嗣,屈总管是很在乎表姐夫的,这回表姐夫要进京,屈总管也确实备了土产仪程,又亲笔写了引荐的信笺数封,甚至还给了凭信,可以使用屈总管在长安的宅子,但表姐夫一转身就把那些东西全扔了!”
游氏终于有点意外:“为何?”
“因为表姐夫随母长到十岁才被屈总管寻回屈家改了姓。”谢盈脉淡淡的道,“夫人迫我说出此事委实是过分了,但如今我不说似乎也不成,罢了,想必表姐夫那边为了护着表姐也会说的——屈总管唯一的弟弟,即表姐夫的生父,因为有屈总管这么个兄长,做过不少荒唐的事情,表姐夫的生母,本是好人家的女儿,被他瞧中……占了便宜……后来娘家畏惧屈总管的权势,又怕坏了门风,就将其赶出家门,所以表姐夫与其母,吃过很多的苦,其母更在贫病之中去世!
“后来屈总管的弟弟身死,却未留下子嗣,屈总管想起来这么件事,使人寻了表姐夫回去,改回屈姓,但表姐夫对其素来不亲近,更不要说借助屈总管的势力或受他的照拂了。”谢盈脉冷哂着道,“否则表姐夫与表姐,又怎么会一直清贫?表姐夫一直没离开屈家庄,那是被屈总管软硬兼施的缠住了,这一回上京赶考,表姐夫才不想与屈总管过多牵扯!”
游氏逼问半晌,却逼出了屈谈的家丑,意外之余也觉得有点尴尬,道:“好罢,那是我错怪你们了,不过陈珞珈与赵维安追到秣陵,你又怎么说?”
谢盈脉冷冷的道:“师父带我隐居西洲时他们已经出师,因为他们素来不喜欢我,师父几次说和无果,也就心灰意冷了,没有特别的告诉他们,后来师父身故,我想寻他们回西洲吊唁守孝,却一直没有找到,之后我预备投奔表姐,在西洲请人留了口信,以通知他们师父去世一事……想来他们是顺着口信追到秣陵的,这是我的过错,牵累了令爱,夫人要为此事罚我我无话可说,不过,赵师兄与陈珞珈,从前虽然一直不喜欢我,但也没有像在秣陵那样恶的,我想大约是数年不见,彼此关系生疏,加上陈珞珈那几年杀人放火的事情做多了。”
“我不是说这个。”游氏淡淡的道,“我虽然疼爱自己的女儿,也确实因我儿受你师门的连累对你有些不喜,但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如果你当真无辜,我儿又一直拿你当姐姐看待,我也不想拿你怎么样,总归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该轮到的意外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怨不得无辜之人!”
她眯起眼,凝视着谢盈脉,“我想知道的是,陈珞珈与赵维安既然有拖你一起死的决心,也有挟持七娘以逃生的狠辣,那为什么他们却放过了你的表姐与表姐夫、这两个你在世上最后的亲人,难道不是要挟你交出尊师遗物最好的人质?!”
不等谢盈脉回答,游氏又道,“你不必说什么屈家庄乃是纪阳长公主的产业、外人不宜混入,或者当时雍城侯世子正在屈家庄中小住,戒备森严他们无法得手!按照这两贼的为人,既然要争夺尊师所留的产业,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到了秣陵,头一件就是设法抓了你的亲人好威胁你,不是吗?你们师出同门,他们不见得有把握能够轻松制住你,何况纵然如此,有人质也更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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