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里正走后,陈耀祖询问起张老汉来:“张老伯,上次跟你提过的亲事还有效吗?”
张老汉大喜,连忙说:“有效,有效。”
对于这门亲事,张老汉自然是极其满意的。
自从上次陈耀祖提过之后,张老汉便托人打听了一番,对于陈青云的底细基本上摸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说陈青云现在只是一个军户,年龄也偏大,但他的人品、口碑都非常好,而且还是文武双全,再加上在城里还有产业……
确实,与普通老百姓相比,陈青云的条件还算是不错的,因此张家父女都对这么亲事很满意,就等陈家上门来提亲了。
满意就好!
陈耀祖又笑着问道:“老伯,你想要什么聘礼?”
他问得这么直接,这下可让张老汉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随意就好。”憋了半天,张老汉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既然要成为自家亲戚了,陈耀祖怎么能随意呢!于是他盘问起张老汉的家境来。
“老汉家原本有几分旱地和五亩水田,家境还算殷实,后来为给儿子娶亲,水田典押给了文炳荣……”
这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原来,张老汉一家迁到这里来之后,原本分了五亩和一些旱地,精耕细作之后,除了养活自己一家之外,把剩余的粮食变卖了之后,还能有些积蓄。
三年前,家里用积蓄新修缮了房屋,准备给长大成人的儿子娶亲。
不过因为积蓄不足,张老汉便以水田做抵押,咬牙向文家借了五两银子,准备给儿子当聘礼办喜事。
当时和文府约好的是月息五分,秋后粮食收成后变卖粮食连本带利一起还。
张老汉算了算,五亩水田一季收成下来约能收10到12石大米,刨去留下来给自家吃的和交税的,应该还能卖个六七两银子,还清文府的本息绰绰有余,于是便咬牙借了这笔高利贷。
谁知道,庄稼快到收成的时候,一夜之间,却莫名其妙地被糟蹋光了,导致他当即颗粒无收。
于是悲剧发生了。
利滚利之下,那五亩水田很快就变成了文府的资产。
不得已,为了生存,张老汉只好反过来向文府租了三亩水田,以供自家食用。
自此,张老汉就成为了文府的佃户。
陈耀祖粗略算了一下,按照明朝的度量衡,一石粮约合150多斤,每亩水田一季约能产2石大米,一年两季,如此一算下来,张老汉所租赁的三亩水田,一年下来应该能收稻谷12石左右,大概也就是1500斤大米的样子。
按照张老汉的说法,每亩水田每年要向文炳荣交租2石大米,也就是约合年粮食总产的一半。
按理说,这个地租基本上还算是合理的,但如此一算,张老汉一家每年的粮食就只剩下六石左右也就是**百斤了,他们一家人够吃吗?
陈耀祖又算了一下。
张老汉家现在有老两口、儿子、媳妇、女儿等一共五口人,平均算下来,每人每年的口粮才180斤左右的大米,这明显是不够吃的,还得补充其它粗粮,或者有其它收入来源才行。
看来,失去了土地的张老汉一家是过得相当艰难的,万一要是遇上灾荒年,那非得饿肚子不可。
难怪明末那么多人造反,失去土地的农民实在是太多了一点!
张老汉此时还在喋喋不休地说道:“我左思右想,觉得当时糟践粮食的事肯定是文府派人干的!”
陈耀祖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还用说吗!这就是典型的巧取豪夺,文炳荣这样的事不知道干了多少,否则的话,他那么多的田产怎么来呢?
这就是明朝官绅阶层对下层老百姓的盘剥,文炳荣在上合村把这一点做到了极致。
陈耀祖试探性地问道:“那你怎么不去官府告他?”
张老汉回道:“我敢吗?文炳荣和县衙的人好得穿一条裤子,能告赢才怪。以前也有人告过,可不仅没告赢,反而被文炳荣派家丁将人打了个半死!”
当张老汉说起这些的时候,还非常的愤愤不平。
陈耀祖又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也是在他意料中的事。
不管是在哪个朝代,巧取豪夺的背后就是官绅勾结、官商勾结、官官相护,在这样的情况下,吃亏的往往就是普通老百姓,文炳荣既然和官府走得那么近,他不把这层关系充分利用上才怪!
而张老汉之所以迫不及待地想把女儿嫁给自家老陈,除了看老陈人才不错之外,大概也想为自家找个靠山,以免以后再受欺负。
想了想,陈耀祖说道:“那聘礼就定为纹银一百两、水田五亩如何?”
张老汉惊叫道:“太多了太多了!”
在张老汉看来,他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一来是看女儿也很情愿,二来,确实也想给自家找个有力点的靠山。在彩礼方面他确实没有多做期望。
按照当时的风俗,大户人家买一个使唤丫头只需四五两银子,娶个乡下姑娘做小妾也不过是花费二三十两聘礼,现在陈耀祖一口气就给出了一百两,还加上了五亩水田,怎能叫张老汉不嫌多?
要知道,光是这五亩水田,现在花上百两银子也未必能买到。
对于自家未来的亲戚,陈耀祖当然不会小气,能保证他们能过得富足殷实是最起码的,因此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张老汉欣喜。
他唯一不明白的地方是,这位公子为啥可以帮陈大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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