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的眼眉为一双历经诸事透彻的墨眸相衬,沉敛暗藏,根本不似一个尚未及笄的懵懂少年女儿。
我竟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脸来,是母亲,是阿宁,还真就是了我?
“阿用,若我此去再不会回来,你可定要记得我子折夏的模样。”
为人在世,总要留个存在也是,我若记不住,旁人记得也好。
☆、卷一大梦卷之第三十七章:为妖
亲手将龙骨方玉系好,我随着何用往殿外走。一路过殿穿廊,走下小半个时辰,方在王宫正殿外停下。
眼见正殿外白玉广场的阵仗,耳际犹响着骨玉金铃的汀淙之音,梦境之感乍然轻碎。
出过长阙殿,一行八人礼制正服的内官迎来,我与何用随踏而入,恍若踏入一场锦绣梦中,行过浮光掠影的巍峨宫城,始才辗转出了为时欢护下的安乐世外。
此刻见到广场停就的数十辆华贵牛车,才从天上下行到了世间。
越过轻甲冷肃的执戟甲士,行过礼服喜艳的内官簇拥,临了我将欲出行的牛车面前,见到各自等候在车侧的公子公主,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真的和他们同血同脉,同是父王的亲生子嗣。
褪却锦黄的长公主身着正礼之服,一身明红耀眼的华贵非常,冷肃的眼眸亦如刀戟,我远隔至此,心头也挨上几下,揪心难忍地冒了冷汗。
他们始终是我断不了血脉至亲的亲兄姊妹,我遥遥跪下对他们行了正礼,换来的尽是冷嗤不屑。
内官起了声,礼仪乍起,鼓乐随之而鸣,九声九钟之后,王制衣行的时欢从正殿而出,两列烈首军行耀如殷鸟,如焰如火地急速打开了阵仗。
依旧是那一张精巧的狐狸面具,躲在描金浓重的玄鸟羽翼王冠之下,肃穆的沉敛为玄墨勾金的王袍显衬,暗藏垂珠之下的眼更是冷峭。
玉带暗扣挂着嵌玉金珠的青铜长剑,按剑走下,大气的华贵掩敛不住地散发出来,睥睨之势也就无人可挡地弥漫而来。
他步步走近,我本该欢喜,却怎么也欢喜不来,反是在他那端正的没有任何侧视的肃穆形走之中,心沉的发了疼。
他华贵如斯,气势如斯,我却宁愿他依旧一袭青衣长衫的单薄萧索,只有那样,我尚能期盼抹去他冷清萧索的念想。
他走的更近,我却避开了眼,身后有人冷峭地轻哼了不齿。
我心头大苦,想要跑开,想要抛开眼前一切的跑回长阙殿,搁身在大殿的门槛之上,等着一袭流水青衫的妖怪回来。
那个妖怪,才是我真正念在心上的欢喜存在。
攥紧何用的手,才发觉自己早已发了抖,何用的呼吸跟着暗压紧促,想来是担心极了。我忙止住心绪松开她的手,暗自在大麾下捏紧了手心,才在内官长长的‘起驾’里醒了神。
何用扶着我上了牛车。
方进车内,我再也撑不住心神,倚在何用身上沉沉闭了眼。
“公主?”何用压紧了音气低唤。
“无事,我只想歇上一歇。”无力滑在她腿面,我真想将一路沉睡过去。
何用叹气,搁在我肩上的手有一阵没一阵地轻轻拍着,像是不敢将安抚表现的太深切,亦不敢随意放下心弦地绷紧了身体。
一路过行顺畅,不知行到何处,外间嘈杂响动,人声鼎沸地随着车驾行入变得小声起来。
何用乍然僵住,搭在肩上的手捂在了我耳朵上,我默然无动,耳际却将那些话听得分明。
“这就是那狐媚子的行驾么?”
“与别处的有些不一样,应该是了吧。”
“呸!可惜瞧不见,不然定要扔了烂菜叶子去!想不到死了一个老的,又来了一个小的,这女人指不定就是死的那个回了魂。可惜大王待她那么好,她怎就不识抬举,若换做是我,巴不得享受荣华富贵呢。”
“嘘,你想被戳个窟窿么!你想要荣华富贵,也不瞧瞧你那张脸去,再说了,大王不已经下了诏令要处死她么,待会到了阙伯台,趁乱再扔的话,那么多人,应是怪罪不到我们头上的。”
“我才不要那一张妖精脸!大王既要处死她,少不得容我们放肆一些,我回家拣烂叶子去!”
“哎,菜叶子也精贵啊,你是要一家都饿上肚子么……”
“除了这狐媚子,还怕过不上好日子么?”
“倒也是…等等我,我也去!”
如此反复,听到的尽是责骂之声,一连的,说上了母亲。
我心底疼,疼得裂开。
并非计较那一句大王要处死我,而是那些责难母亲的不堪之言皆尽戳碎了我的心。
纵使父王自母亲亡故后才变却心性,可变的是父王,怎能赖在母亲身上?母亲本已无辜,如今死了,还要背上父王惹来的骂名,这怎能让我接受?
我气恼不堪,咬得牙根直颤,手心攥得死紧。
何用眼尖,扯过我的手,奋力掰开颤了音调,“公主,您再怎么气,也不能伤了自己!”
我撑起身,由着她撕了衣襟裹住我掐出血的左手心,茫然无措地望着她,抖不利索一句完整的话来。
“阿用,他们凭什么怪我母亲,凭什么……”
“连你都怪上了,怎么没胆去怪上一个逝去之人?”她皱眉,心疼恨道,“早说过这些人口舌难堪,您非要来,如今不仅听了,还听到那处死你的诏令,非要至此方是甘心?”
“你早就知晓?”我有些茫然,眼前这个我自以为了解甚深的人,忽地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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