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征兆。轩辕真人分身乏术,只能先行配置了些药丸,约好春末瘟疫渐缓时再上门亲自问诊。星璇得知我不久也要进京,便将成药封上火漆,交给驿使快马加鞭的送去静王府,自己则留下等我养好身子同行。
闲来无聊,我们常向轩辕真人借阅各类书籍,星璇的选择以史书居多,而我却对占卜类的手卷产生了浓厚兴趣。呆在一处看累了,随意寻个话题便能天南海北的神侃。
星璇年龄尚轻,对于时局政事却常有超越前人之解,甚至不乏登高望远之势,让我意外之余颇为赞赏,两人常为不同见解辩得酣畅淋漓,得胜者兀自抚案大笑,理亏者也若有所觉。可以说,他是除螭梵以外唯一一个可以和我把酒品天下相谈甚欢的人,而他看我的眼神亦是愈来愈欣喜,对我的日常生活更加关怀备至,大有引为知己之意。
又是一日午后,我坐在竹林边的山石上,按图索骥的摆弄着几只卦签,无奈所学仅限皮毛,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索然无味的放弃。
携着楠竹馨香的风轻抚着脸颊,闲适中生出几分倦意,我连打几个哈欠,回头看看星璇,发现他的书卷摊在膝头,人早就斜靠着石边的毛竹睡着了。
我偷笑不已,故意咳嗽两声……对方没反应。
空中不时掉下几片莹绿的竹叶,打着旋儿飘落他的白衫上,配着檐角远山,形同一副绝佳的静墨山水图。
我不觉有点入神,熟睡中的少年嘴角轻轻一挑,似乎梦到了什么趣事。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脸上,两排浓黑的睫毛卷翘成好看的弧度,美中不足的是睫毛前端竟沾着一小团白色柳絮。我忍俊不禁的拂去柳絮,顺手摸了摸他的睫毛,心想这小子生得未免太水灵了些,闭着眼都还能拈花惹草,当真羡煞旁人。
转念一想,红颜天忌,不如由我来替天行道……
我憋住笑,拣起片叶子往他鼻孔捅去,眼看着就要得逞,说时迟那时快——“啊啾!”
星璇的喷嚏响彻云霄。
我吓得手一哆嗦,一屁股跌坐回去,心里纳闷不已,我明明还没挨着他么!
眼见人也醒了,我只好若无其事的干笑:“睡着了都能打喷嚏,真服了你……”
话没说完,星璇懒洋洋的瞥了我一眼:“我只是喜欢闭着眼睛思考问题,这也值得佩服么?”
努力的忽略身体某处与山石相撞引起的疼痛,更努力的忽略星璇眼中促狭的笑意,我按住腰,含泪问道:“你在想什么问题?”
“你这是怎么了?”臭小子故作关切道:“肚子疼么?”
“没……事,中午吃多了,你说你的吧!”
“其实也没什么。”星璇慢吞吞的开口:“刚看到‘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这句话,想我朝正值盛世,皇权一统,表面上各藩受令于中央,边疆敌国也都臣服脚下,实际上,我们的兵权相当分散,说来你可能不信,穆将军手下的精兵强将还不足总数的四分之一,藩王逐年拥兵自重,恐怕早已埋下隐患。不说远的,后宫向来为权力消长之地,眼下萧皇后专宠,其父萧晖乃六藩之首,由此可见一斑。”
“既然如此,还钦点穆巧眉进宫,名为封妃,实则牵制穆子云。那皇上竟然也同意了?”
星璇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皇伯伯许是没意识到养虎终成患,还一味的偏袒重用萧晖,历来奸臣近,良臣远,朝堂内外自成门派,明处相安无事,暗里早就水火不容……我若是穆子云,断然不会送女儿入宫。”
不忍见星璇眉宇间浮现的淡淡愁色,我脱口而出:“你不是穆子云,你比他幸运,那些安邦治国的策略总有一天会由你亲力亲为的实现。”
星璇愣了愣,看了我好一阵子,忽然笑了起来。他指指我身侧七零八落的卦签:“你用这个算的?”
“以后请称我李半仙。”我摇头晃脑的打马虎眼,抓起书卷塞进他手中:“你继续琢磨,多攒点有用的。”
星璇的双眼弯了弯,低下头,没再说话。
我趁机揉揉屁股,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屋里溜去。
“小李子!”星璇唤住我:“帮我看看这段话该怎么解。”
我嘴角抽搐着,又转回去,凑上前看向他手指着的几行字……
伴随着断断续续的交谈,春风十里香飘,星璇的声音幻化成世间最美的催眠乐,我只觉脑袋越来越沉,点头如啄米。
朦胧中,一只手扶住东倒西歪的我,揽靠向一处舒适的所在。
催眠乐没有中断,我迷迷糊糊的听不清只字片语,直到一双微凉的唇出乎意料的印上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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