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转眼就是百年“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岁月的无情,人生的短促,早被诗人们领悟透了,写绝了
怎么个活法,在古人的心目中似乎只有享乐和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两端要么是及时行乐,荒淫无度,醉生梦死,要么是立功立名立德
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是另一种活法:既要及时行乐,又要有所节制;既要充分享受人生,又要保持忠于职守的精神和忧患意识
在荒淫和苦行之间选择一条中间道路,似乎是一种符合现代意识的活法日本人信奉拼命地工作,拼命地享受(实际上是工作多于享受),如今被我们拿来当作一种活法的标本其实,这样的标本早已有我们自己的祖先作了示范,何须从东洋人那里去学
充满世俗精神和气息的既享乐又干活的“中间”活法是非常现实,也非常有吸引力的,大概可以算得上一种比较理想的活法
它不要求我们像浮士德那么不断地去进取开拓发现,用不着去冒险寻求刺激不要求我们像西西弗斯那样不断徒劳地推巨石上山,也不要求我们像教徒那样去修道院禁欲苦修,不食人间烟火
不过,要真的实行起来,中间活法怕是有相当难度的人是一种不大经得起诱惑的软弱的动物,具有自制力和理性精神的人毕竟很少,不知不觉或有意识放纵自己的人却很多我们实行起来多半不会偏于苦行和工作狂的一面,而会偏向纵情于声色犬马风花雪月而不能自拔的一方,时常乐而忘返,乐不思蜀
尼采曾用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来代表人类的狂欢和理性两种精神或许这是上帝的有意安排,把这两个对立面放进我们体内,让我们自己去作选择:或者纵情享受,或者拼命干活,只有不同寻常的人才会把二者结合得很好择就是考验,答卷要由我们自己来填写
作者是个有思想有抱负的人,他深知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的道理,因此作者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最终作出了“无以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意思是即兴享乐也不要过于那样享乐,必须思考自己责任岗;爱好享乐也不荒废事业,贤士都会这么去做事
陶渊明带着侄子们去游览荒墟,看到有屋舍井灶俨然,而桑竹皆已枯朽,跟砍柴的人打听:这儿住的人呢?砍柴的人说,都已经死去了他不由大发感慨:
“一世异朝市”,此语真不虚!
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
陶渊明对死亡超敏感,他都不用到这种现超站在自家的田园里,“重云蔽白日,闲雨纷微微△目视西园,晔晔荣紫葵”,这是多么令人愉快的场景,他居然就能想到:
于今甚可爱,奈何当复衰
感物愿及时,每恨靡所挥
余光中说,越是天才,就活得越热烈,也就越害怕死亡,莎士比亚如此,李贺如此,济慈和狄伦·汤默斯也如此
死亡为什么可怕?我想首先是因为我们没试过,没试过的东西总让人不放心;其次是因为它把人生变得没指望,你在阳光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是因为你心有理想,知道你的未来不是梦,而死亡不但把你的未来变成梦,还变成灰烬,灰烬还有痕迹,你最终的未来,是连痕迹都不存在
我小时候想到这些就有窒息感,又如面对一个不见底的深渊,连探探头的勇气都没有成年之后反而不大做这种终极思考,日锄活里细碎的烦恼,足以把根本的忧惧淹没~人和孩子,在某个层面上是同类,余光中就说,莎士比亚的一百五十首十四言诗,首首都与死亡有关,他想用蓝的墨水冲淡死亡的黑色,以此安慰自己
莎氏的诗篇,俺还真的没有太琢磨过,一瞥间的印象,好像情诗居多,比如:你的甜爱,就是珍宝,哪怕拿君王的位置,我也不愿对调……
但余光中这话是对的,从根本上说,爱情就是对于只能向死亡朝圣的人们的安慰,通过放大另一个人的意义,放大爱的意义,来赋予自身生命以意义,好像在伟大的爱情的映照下,生命就可以不朽了,就像《风雨》中的不表达,朝闻道,夕死可矣
但问题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幸遭遇伟大的爱情,得到这样美好的救赎大人们平时是不大想死亡这件事,但谁能彻底逃得掉?总有一些时刻,你与死亡劈面相逢,精神危机在所难免
那年我的一位同事因公殉职,早上还有人看见他在路边等出租车,下午就有消息传来,说他乘坐的汽车在经过某个隧道时,遭遇车祸,当场死亡
单位顿起大的震动,哀伤,以及兔死狐悲大家年龄相仿,境遇相似,人生轨迹按理也该差不多,他的提前离去,提醒了我们,死亡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蹲在看不到的未来,它说来就来,事先未必就会打招呼
好像一个真理被突然间揭示,据说当天下班时,有位一向以节约著称的同事就直奔菜市,拎了一篓大闸蟹,带着老婆孩子持螯大嚼——这也可能是个玩笑,可能我那同事早就对大闸蟹食指大动了,但我相信死亡给他的震撼——不用等螃蟹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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