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风将他家的小舟修理一番,舟不大,一人长,多年没用,也陈旧也肮脏。
韩天风用水试过,不漏水,能出海,或许这舟承受不了巨浪,或许这舟让人缺乏安全感,可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官兵还在,他的鱼船受管制,他也不能外借。
韩天风弄了十几块粗饼馒头,几个水袋囊,提着东西往后山走。
这时天刚入夜,山石朦胧,树丛依稀,寂静,一片寂静。
韩天风进到洞里,风灯的燃油量足,还在为黑洞带来光明,蜡烛早已被李青元吹熄,一点灯光足以燃烧他的心,照亮他的人,证明他活着。
李青元见韩天风带着东西来,有欢喜,有兴奋,也黯然神伤。
“呐,还是这些东西,李青元,我侍候不了你,只有粗饼清水,你看着办吧。”
“嗯,无妨,无妨,我已经知足了,这些就是美味,最好吃的美味。”
“舟弄好了,我家那短小舟,记得么,就它,明天黎明出发,可以么?”
“好,记得,它还在?好,明天我走。”
“我已修理一番,勉强能用,不过远孤岛路远,海上没方向,你能行么?”
“能,我研究过航海,看过地图,远孤岛不太远,一天就到,就怕坏天气。”
“这几天阳光灿烂,海里风平浪静,看看明晨的海雾就知道,应该没事。”
“嗯,天风,明天一别可能再无相见日,我有愧于你,这些真无以为报。”
“怎么会呢,远孤岛是罪恶岛不假,可出格之事确实少听,那些人喜欢跟朝廷干仗,你去那也合适。”
“希望一切顺利,找个地能暂安生,今后再图报仇之事。”
“得了吧,活着就好,你连何人害你不知,为何害你不知,你找谁去,找哪个?”
李青元觉得韩天风说得在理,他无言以对。
“可我总得做点什么,难道我李家就不容天地,不容大明,不该在这?”
“过一段时间,该知都会知,你还是另谋出路,这事牵连太广,或者,哎。”
李青元不语,韩天风不语,大家都安静。
黎明拂晓,海雾迷散,天边亮出红霞,黑暗将褪去,曙光将来临,新的一天,新的希望。
韩天风昨晚已经将木舟拴在沙滩边,李青元拿着东西自个上了舟,韩天风没跟过去,他在远处眺望。
李青元一摇木桨,舟离岸出海。一叶孤舟,一人浪迹,或者天地不容,藏身大海,或者世间怜悯,逃出生天。
孤舟远去,天边发白,旭日东升,天亮了。
韩天风已见不到舟影,也见不到人踪,他不相信李青元薄命,他愿他能活着,能躲过这无妄之灾,撑过未来无情岁月。
今天是李族灾难日,远东镖局灾难日,大家虽对李家之事知之甚少,但大伙对李家还是同情,这根本就是勿须有的清剿,也是让人怒而不敢言的冤案。
大家都明白,李家之事蹊跷,但朝中奸臣当道,百姓蒙冤受难,没人管已为常事,也难以洗脱罪名,法纪没了,妖兽横行,百姓就是被宰的羊,或许哪天自己就没了。
高昌郊外水师邢台,有兵,高昌水师,有人,不少看热闹的人。
水师邢台是处决叛军的地方,处决李族在这,说明朝廷重视,附近重兵把守,围观的人被隔开。
邢台上有李族一众,男女老少,五花大绑,全都被逼跪邢台上。人都被塞了口布,口不能言,大多在默默流泪,也有摇头闷叫。
这次的防卫由马千户负责,刀剑弓弩随处可见,红衣水师个个严阵以待,场面严肃气氛紧张,一场冤案,一场真梦。
水师邢台这次的监斩官为高昌县令,章校尉没来,这事他不关心,也不愿来。马千户为军官,地方政事不得参与,官是比县令大,可在高昌也只能守边防查货船,油水不如县令,也没文官舒服。
台下看热闹的,有不知真相痛恨盗匪的,在台下开始谩骂,扔杂物,有仇富心态的,也在哈哈大笑,加入谩骂人群,有些跟李族有过节的阴笑冷笑,赞天颂地,他们只知李族该死,只知他们畅快。
也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没怎么言语,站在人群里,默默的看着邢台上的李族一众,他们或许知道一点真相,或许过于同情,或许有摇头叹息,或许感到可悲,或许已经麻木,或许刚好路过。
邢台上有三个魁梧的刽子手,他们静静的站在台上,他们有他们的原则,他们只负责杀人,不管冤屈,不认天理,但人无论如何冷漠,如何无情,也会有一点本心,刽子手也不例外。
韩天风在人群里,他只来看看,邢台上没人上去送酒送行,也没人敢上去,跟李族关系深都已囚禁牢狱,剩下有交情的也东躲西藏,韩天风不上去,他也没必要上去。
韩天风对李族小辈不能认清,大人还略为记得,他把场上的所有人记清,或许某一天,他能把这惨事告知李青元。
台上受刑之人都已经绝望,有些泪干,有些惊晕,有些胆破裤湿,更多者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台下人众,希望有人为他们鸣冤,有人为他们呐喊。
一场不醒的梦,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很遗憾,这是一个噩梦,永远的噩梦。
台下唏嘘声,议论声,唾骂声,叹息声,几声哭声,吵杂让人难以心安。
韩天风也心神不宁,感觉头脑空白,反胃恶心,他不想看了,他走了。
有人走,也有人来,有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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