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又加了一道。
伍青雪皱起眉:“别点这么多,我们两个人吃不完,浪费。”
沈皎皎讪讪地停下了蠢蠢欲动的手:“我这不是拿到钱,心里开心嘛。”
伍青雪抿唇一笑,不说话了。
吃饭的位子在二楼,临着窗子,外面道路宽阔,杨柳绿油油,枝条随风轻摆。
等着上菜的间隙里,伍青雪望着外面,忽然捅了捅沈皎皎的胳膊,抬起下巴,示意她往外看。
只见一辆黑色的车,从路上疾驰而过。
沈皎皎正好看见那个车屁股,油光锃亮,散发着金钱的气味。哪怕她不认识车,也知道必定价值不菲。
伍青雪对着沈皎皎伸开手掌,眼睛闪闪发亮:“就刚刚那辆,少说也得三百万。”
伍青雪有着和她弱不禁风外表极不相称的爱好,爱好冷时代兵器,爱好豪车。
第一道汤在这个时候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白色的鱼肉衬着葱白葱绿,沈皎皎火急火燎地拆开筷子,贪婪地闻着醇香的气息:“等我火了,一定买一辆,天天带着你兜风。”
黑色的宾利中,霍清辉安安静静地坐在后排。
他穿着一身规整的黑西服,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窗外的景物飞驰而过,他疲倦地闭上双眼,伸手摸了摸右额角,那里如今只有一道浅浅的痕迹,摸上去和周遭其他皮肤并无区别。
这次开车送他去安山镇的人是司机老李,老李前两天刚刚过了四十岁生日,头发还是乌黑的,只是担任司机这个职业,时间久了,生了不少皱纹,这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
自打霍清辉归了霍家之后,他不想开车的时候,都是老李代劳的。说来也奇怪,当初寄养的那家人待霍清辉很不好,但霍清辉一有空闲,就往那边去——大约去了两趟,老李才明白过来。
霍清辉原来是在找人,在找一个女孩子,似乎叫做什么柳。他穿街走巷过去,最后只寻到紧闭的院门,锁都生了斑斑的锈。
邻居是个耳朵不太好的老太太,拄着一根掉了漆的拐杖过来,嗓门洪亮:“这家子早就搬出去躲债了!你找谁啊?”
霍清辉问了几句,那老太太连连摆手:“可别问我,我啥也不知道。这家人连夜跑的,后来来了两趟人,又是砸又是搬的,早空了!”
老李跟着他,寻到了小镇上。霍清辉在一家卖卤肉的店铺前站了许久,一言不发地离开。
或许是霍清辉去的次数多了,那老太太还拉着他聊天。不过东拉西扯的,一提到住在这边那户人家的事情,就摇头三不知了。
霍清辉每一次从安山镇无功而返之后,都会神情失落地取出一张照片看很久。
就像现在。
霍清辉取出钱包,那钱包已经十分旧了,边边角角亦有许多磨损。看上去是个廉价品,与他这一身装扮一点儿也不搭配。
他却珍惜地、小心翼翼地握在手中,指腹摩挲着钱包的纹路——从干瘪而无光泽的钱包表面,一直到磨损到露出里面白色芯子的钱包角。
望向钱包的时候,他目光温柔,像是透过钱包在怀念一个故人。
寻常的时候,在霍家,霍清辉性子孤僻,待人接物也都冷冷淡淡,但只有在望着这钱包的时候,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才会流露出这个年级段的人应有的感情。
霍清辉打开钱包,捏出一张照片来。
老李借着后视镜,只能瞧见那照片的背面,以及透过光,模糊的轮廓。看上去像是两个人的合照,黑黑的,也辨不清男女。
霍清辉凝望着那张照片,手指颤抖,想要触摸照片中人的脸庞;忽然铃声大作,他脸上那片刻的温情瞬间消失不见。把照片仔仔细细地放进钱包中收好,抚平西装上的褶皱,这才拿起了手机,嗓音清淡:“怎么了?”
打电话来的是霍西岭,他正因为霍清辉半路翘掉会议而生气,压着怒火问:“我把英娱交给你,你就是这样打理的?现在最好赶紧回家,不然我——”
“我会回去的,”霍清辉说,“那些人本来就不是诚心谈合作,我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霍西岭被他一句话堵的说不出话——虽然霍清辉说的是事实,但他今天做的事情,实在是让对方有些下不了台。
“……那你早点回来。”
霍清辉应了声,挂断电话。依旧是那副不笑的模样,对着老李说:“麻烦您了,李叔。”
“不不不,不麻烦。”
老李早就知道这对父子感情淡,也习惯他们的相处方式,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往霍家的方向去。
手机铃声再未响起来,霍清辉安安静静地坐着。离家里还有段距离,他摸出钱包来,再次打开看,边缘泛黄的照片纸上,一个胖乎乎的少女笑的正开心。少年时的霍清辉站在她旁边,身形瘦弱,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霍清辉怔怔地望着,那个面带笑容的少年,如今看起来是那样的陌生。
照片右下角,是中性笔写上的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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