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写。”明瑜说着,已经坐到了另张椅上,顺手拈了只斑竹管花毫笔,“娘的字迹,我从前仿过,连外祖也要细辨才认出来。”
江氏拧不过,只得分派了些给她,娘两个对坐,丫头送上了茶点便退下。江氏看她提笔蘸墨写了一行,摇头笑道:“你这鬼丫头,果然连我自个瞧了都觉着像。”
明瑜嘻嘻一笑,低头用心继续。此刻满室寂静,只闻灯花偶尔噼啪爆裂和笔落泥金信筏的轻微沙沙声,等琉璃沙漏刻着的时辰到了亥时末,尚有几家的还没写好。
明瑜虽是大人的意识,只这个身体毕竟还是个十岁女童,熬到这时已是十分困倦了。江氏搁下笔,见她满面倦容,有些心疼道:“到娘床上去歇下,等娘写好剩下的便送你回去。”
明瑜熬不住困,点了下头。江氏牵她到了自己榻边,铺展开了卧衾,叫她和衣躺了上去,亲自替她除了鞋,这才放下帐子,自己回去继续写。
明瑜闻着母亲帐子里流淌着的细细甜香,心里出奇地安宁,打了个呵欠,一下便沉入了黑甜乡。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说话声惊醒。
“……再歪缠,仔细吵醒了阿瑜。她晚间过来帮我写了不少贴,困了正躺床上呢……”
是江氏压低了的声音,听起来却似乎有些气息不匀。
明瑜自然晓得个中缘由,脸一下热了起来。父母这般亲昵,她心里自然极是高兴,却怕被他们知道自己醒着尴尬,急忙又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没片刻,她便觉着帐子似是被掀了起来,“还睡着呢。你先歇了等我回来,我抱她回去。”
耳边听见父亲对母亲这样低声说了一句。身子一轻,父亲已是连被衾一道将她抱了起来,朝外走去。
明瑜缩在父亲宽厚的怀里,鼻端闻到了父亲身上带着的一股掺了龙馨茶香的男人味道,心里一暖,眼眶却是有些发热,恨不得到漪绿楼的路越长越好。
阮洪天抱了女儿回她屋子放下,吩咐跟着的春鸢乔琴伺候好姑娘,这才离去。
第二日阮家众多本家晓得了阮洪天的决定,那些原本指着靠那日从中捞一把的人极是失望。因了原本排场越大,他们能捞的油水也就越多,阮洪天又素来大方,也从不去计较这些账目。眼见到手的肥鸭子就这么飞了,不死心又劝了起来。见他态度果决,这才没奈何悻悻歇了口。
到了十五这日,外面那善事做得如火如荼,满城百姓称道不已,荣荫堂里也是客来客往,喧嚣非常。城中那些平日往来密切的人家虽晓得阮家老太太的大寿日因了身体缘故,取消原本摆在意园的寿筵改成做善,只出于礼节,也仍是携带了寿礼上门探望,连知府也亲自登门。阮洪天和江氏忙了一日,陪话宴客不停,接下来几日又照各府所送的寿礼重新另备了份加重的回礼,或亲自登门道谢,或派了大管家送出去,如此一直忙忙碌碌了大半个月,这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祖母那场原本被指逾越了礼制的寿筵终于如自己所愿的那样安然度过,明瑜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且待这大半月过去,孙郎中被请来日日诊看,老太太的病情也已是好得差不离了。前世之事,明瑜因了祖母对自己冷淡,又有些不满她对江氏的态度,平日自然也不会刻意去接近,到了几年后老太太去时,祖孙两个也还是淡淡的。到了如今,却因了这一个契机,老太太见这孙女几乎日日陪在己侧用心侍奉,人心终是肉长,待明瑜已是好了许多,只是对江氏,那态度仍是照旧。
明瑜记得从前就是在老太太这六十大寿后,母亲就会张罗给父亲纳妾了。心中有些不安,恨不得把父母就关在屋子里不让出来,早一刻有孕了才好,偏偏自己一个小女孩家又不好掺和这些,也只能暗自心急。这日午后无事,和春鸢乔琴一道带了小丫头在楼下临水的阁子里做针黹活,听她们低声说着闲话,耳边不时听到几声清脆鸟鸣,本该是个闲适的午后,只自己心里却始终有些浮躁不定。手上拿了一面圆绷子在绣早半个月前便开始的猫扑彩蝶,那猫眼的挑丝,返工了好几次却仍不满意,惹得春鸢不解地看了她好几次,终是忍不住劝道:“姑娘若是手不顺,先歇了片刻,回来不定就又好了。”
明瑜笑了下,丢下手上的绷子和针线,正要起身,突然想到杜若秋正是个女红好手。自己隐约记得前世她成了父亲的妾后,父亲对她也并无多少宠爱,且她自己瞧着也是终日郁郁寡欢,并没想争宠的样子。如今既这样了,何不先探下她的口风再做定夺?想妥了,便又拿回了自己方才丢下的那绣绷子,往绣房里去,身边只带了春鸢。
杜若秋自被送进了阮家,江氏既未让她近身服侍,也没派去做什么粗活,见她针线好,一直放在绣房里,不过是给府中的下人们做四季衣衫而已。
杜若秋正埋头在做手上的一件青布袍子,忽听边上众多嫂子在叫“大姑娘”,抬头看去,见是府上的大小姐明瑜过来了,急忙跟着人站了起来。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不想她却直直到了自己跟前站定看了过来,便有些不安地把手上的那件袍子往身后掖了下。
明瑜注意到了她这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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