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便完全集中在愤怒上——或者说,集中在个人安危不稳带来的强烈威胁感上。
江画对此一清二楚,越是位高权重,越是惜命,而这些生来就是龙子凤孙的人,惜命程度大约是全国之最。
好在到底不是一般人,四爷很快找回理智,再次对江画表达了关切后,咬牙切齿道,“人爷带走了,回头再给你这里调些得用的过来——今天院里擅离职守的,都用不得了。”
许是觉得太生硬了,他很快补充道,“福晋你平日里手段也仁慈太过,须知御下之道,在恩威并重,若一味示恩,这些人根本不会把你当一回事。以往便罢,将来却不能如此……”
四爷一说教,便有些停不下来的趋势,江画面上点头应和着,心里却是腹诽,看来四爷小心眼爱迁怒这事,果然是真的不能再真。四福晋以往管理府上,可从没出过错,要说她不会御下,简直是笑话。对府里的人,她唯一“仁慈太过”的时候,就是面对四爷小妾时,但那时她要是真如四爷所说恩威并施,恐怕小妾们,尤其是佟秀玉眼药一上,四爷第一个就不答应了。
现在跑来教育她,还不是因为发现府里原来不是被他绝对统治,不爽之下把她当出气筒怼了。
“多谢爷关心,妾理会得。”等四爷把四福晋的人事管理方案从头到尾都批过一通,江画迅速表示接受指示,从昨晚的“真情流露”之后,她面对四爷时便自然而然改回了谦称,虽然她并不喜欢。
随后不等似乎意犹未尽的四爷再起话头,她话锋一转,“爷对这幕后人……可有想法?”
四爷闻言,一下子从“教书育人”的爽感中脱离出来,江画这话就是“我有看法要说”的另一个表达形式,长期奋战在与人斗争第一线的四爷自然不会不知道。
遂淡淡看了江画一眼,“福晋是有什么高见?”却没说自己心中是否有嫌疑人。
高见?江画眼神闪了闪,这态度,有问题啊。
“妾哪有什么高见,不过是些瞎话罢了,”她福了福身,以示谦恭,却毫不畏惧四爷突然冷淡中蕴含的警告,“不过,能在内院来去自如;能准确抓住妾院中人手空虚的时机;还能在迅速行动的同时,不着痕迹调开院里的十来个仆妇——这府中除爷以外,能做到的……恐怕不多吧?”
随着她的话语,四爷脸色越发冷淡,最后面色冷峻道,“福晋不必如此敏.感,如今府中繁忙,与其急着暗示,福晋还是快些稳定府里诸事为要。此事重大,爷自会处理……你不宜插手。”
看来四爷也知道他的小妾是什么货色,不仅在派人潜入她院子这事上可能有插手,恐怕连弘晖之死,也不会干净到哪去。可他不但没有立马控制住可能的嫌疑人审问,看样子说不得还会包庇一二……却在这儿跟她抖威风!
可真是当得“好父亲”、“好丈夫”!
江画内心鄙夷,面上虽没带出来,语气却强硬了少许,“背后之人不仅令人假作弘晖,在言语中亦提到弘晖死因……他的话无论真假,必是要查验一番的,身为主母,想必妾有资格知道他‘栽赃’佟侧福晋的缘由。而他背后主子在这敏.感之时出手,怕是与弘晖之死不无干系,妾更是不能当作无事。且这人敢用弘晖说事……我便不能放过!”说到“栽赃”二字时,还加重了语气。
四爷闻言,深深注视她良久,语带深意说道,“福晋这‘栽赃’之说,似乎大有内涵?”
“爷也不必如此敏.感。”江画到底还是曾在一个庞大的帝国中当家作主十几年,哪怕退下去后也仍是万人之上,除了学到一身各种各样的半吊子本事,更是养出一身脾气。
此时忍了又忍,才忍住没对四爷发出讽笑,却还是轻嗤一声,话语间不无鄙夷,“妾汉学不好,但贼喊捉贼之类的话,却是听过的。”
“福晋!”四爷喝止江画,又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深吸口气后,一字一顿道,“有些话,说之前最好过过脑子。”
这次江画忍不住了,她实在是太震惊了。
知道这是言情小说,四爷是深情男主,但是却没想到,他居然已经这么不可理喻了!不要求你有历史上雍正的三分本事,但也不要这么理直气壮、毫无理智的护崽吧?!她虽然不是雍正粉,严格来说还算是个路人黑,但是面对这个抹黑雍正的“四爷”,她也实在难以不愤怒。
之前看过小说与剧情,江画尚能赞女主一句“有心计,有本事”,后来假弘晖被她逮到,她虽稍一细想,便大概看透女主的计划,但那是因为她跟一群人精混了半辈子,又有剧情和记忆这个利器。若用自己未穿越时的眼光看,她还是承认女主手段高杆,她拍马不及的。所以此前,她从未想过作为封建大家长的四爷,会清楚知道“佟秀玉有问题”这个可能。
但现在!从四爷在她提起话头就冷淡下来的态度中,她就隐约觉得,恐怕刚听完她转述的假弘晖的话后,四爷就知道这是女主的把戏了。
后来她不过稍稍试探,四爷反应就如此大……他又不知道女主只是扫自己“窥探”之事的尾巴,恐怕是真的觉得女主对弘晖出过手。更有甚者,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天,说不定他早就已经查到了女主的手尾——却跟中了邪一样包庇!
甚至连什么被她“点醒”,也不见得他就真被“点”了才“醒”,他,说不得根本从头到尾就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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