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心思,就本能地踮脚去摸兰知的头。
兰知很配合地微微弯腰,低下头,让杨伯母摸。
第一次摸他的头他还比自己矮一些。那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十六年前吧?
那时候兰知才十三岁,一个人坐在h市儿童福利院的教室里,隔着纤尘不染的玻璃窗看着前来g省h市考察交流民政工作经验的杨瑛。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孩子。”福利院院长向杨瑛介绍,“这孩子成绩很不错,小学跳了级,初中考进我省重点初中。可惜他的父亲去年出意外去世了,又查找不到别的亲人,就被有关部门送来了我们儿童福利院。”
“他的母亲呢?”
“生完他没几年嫌这里经济不够发达,就离开了h市,后来与家人均失去了联系。”
杨瑛“哦”了一声。她当时在经济发达的a市民政局工作,主要负责儿童福利这一块,这次来h市,主要就是来帮助经济欠发达的兄弟省市更好的搞好民政工作。
“比较可惜的是,他考上的省重点初中并不在我们h市。根据相关规定和政策,我们福利院不可以让他去h市以外的初中上学。所以最后还是让他转学到h市和我们儿童福利院对口接纳的初中去就读了。”
的确是很可惜的。杨瑛心想,好不容易考上了重点初中,却不得不转学。
福利院院长顿了顿,突然又问杨瑛,“杨主任,遇到这种情况你们a市一般是如何解决的?”
杨瑛想了想,很谨慎地说:“政策法规也是为了让你们能够有效地担当起监护人的职责。相信和这孩子好好沟通,他是能够理解你们的工作的。”
福利院院长笑了:“杨主任您误会了。这孩子很理解我们的工作。虽然当时表现得很难过,但还是很快接受了我们安排转学的建议,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听完这句话杨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抽,回头又去看兰知。
那个时候是春天,福利院大楼外大团大团的桃花盛开,红彤彤映在玻璃窗上,浓艳地将玻璃窗后面无表情的兰知,和这个春光明媚的世界隔绝了开来。
“我想了解的情况是,你们a市是如何处理院内孤儿要报考高中乃至将来要报考大学的问题。”福利院院长并没有意识到杨瑛的心理变化,继续说了下去,“按照国家规定,孤儿满十六周岁之后我们就要和他解除收养关系。为了让孤儿能够更好地适应社会,如果他们有读书的意愿,我们一般会建议他们中考的时候报考和我们福利院对口接纳的h市第二职校和h市第七技校。一方面这些对口接纳单位会减免他们的学费;另一方面,这两所学校也会在他们年满十六周岁后提供一些实习机会,让他们能够有经济上的来源。”
杨瑛立刻就明白了。国家规定了九年制义务教育。但是初中毕业之后,是否再接受教育,的确不是国家能够保障的。儿童福利院愿意提供这样的中等职业技术教育的机会,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如果要上高中,就要面临很多问题。首先是高中学费,并不属于国家福利范围,h市经济不够发达,资金也一向比较紧张;其次,就算高中学费能够得到减免,等到孤儿年满十六周岁被解除了收养关系,生活上就会失去了经济来源,如何继续完成高中学业,也是个问题。而日后考大学,大学的学费,更加是个问题。
杨瑛摇了摇头:“这的确很棘手。我们a市的儿童福利院,绝大部分收养的孩子都是有一定的身体缺陷。没有身体缺陷的孩子,很快都被国内外的热心人领养走了。少数能够正常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孩子,因为成绩关系,也并没有提出报考高中,都是去了相应的职业技术学校。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倒还真没有遇到过。”
她想了想,又问:“这孩子自己很想要报考高中吗?”
福利院院长摇头:“没有。其实上次我们问过他,他自己表示愿意报考和福利院对口的职校或者技校,不会报考高中。”他停了一停,却叹了一口气,道:“他很懂事,不愿意麻烦我们。”
杨瑛没有接话,又回头去看兰知。
兰知还是立在玻璃窗后看她。不过杨瑛觉得他的眼神似乎穿透了自己,不知道落在哪里。
“他非常聪明,如果他能够读大学,应该对他个人的前途更加好一些。”福利院院长有些惋惜地说。
那一次前去h市考察,杨瑛对这个名叫兰知的男孩子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过了半年,寒风凌冽的十一月,她的家庭发生了变故。
她自己刚刚上高中的独生子遇到交通意外,不幸去世了。
杨瑛沉浸在悲痛之中,中年失子让她一夜之间老了很多。而且她已经四十多岁了,过了生育的最佳年龄,很难再要一个孩子。
看着爱子一屋子的高中教材,堆得满满的各种教辅材料,和对比强烈的空荡荡的单人床,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在春日艳红桃花后沉默无声望着自己的兰知,那个因为各种原因不再能够上高中的兰知。
杨瑛家境很好,丈夫朱诚又在a市著名的高校z大当教授,给爱子创造了这样好的物质和精神环境,爱子却没法享受。而世界的另一个角落里,却有人因为非自身的原因,不能继续学习。
杨瑛决定收养兰知,并且征得了朱诚的同意。她原本以为朱诚会不同意,没想到朱诚答应得很爽快。
她打电话给h市的儿童福利院,却得知兰知再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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