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纪小弟先“啊!”地鬼嚎了一嗓子。
……一向走典雅派画卷风格的江泊舟,此刻宛如被邪神附体。
他的脸色那么苍白,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衬得眉毛更黑,嘴唇红得像沾了血,一双眼睛更是吓人,像是彻夜未睡,眼睛里有浓浓的红血丝。
……像什么?!简直是像血族!
有的时候,血族不会真的把东洲人杀死,他们会在人的脖子上咬一口,牙齿上的毒液渗进人的血液,会慢慢将一个“东洲人”变成一个血族,这个过程被他们叫做“腐化”。
纪小弟摇头,拼命地把“腐化”两个字抖岀脑子,再默默告诉自己:江右相这个症状,可能是发烧了。应该是发烧了。必须是发烧了!!
——要不然呢?!
纪小弟那一嗓子,直接把门外的家臣引了进来,两人以为有刺客,带刀带剑地冲过来,叫了一声:“大人。”
右相大人没有反应,置若罔闻。
他站起来——纵使是刚才在“睡觉”,他的衣服却穿得齐整,是直接就能去上朝的那种齐整,然后慢慢走到江零面前,二话不说,伸岀手去拔那把剑。
江零看着他的眼睛,一股寒气从脚底直接蹿到天灵盖。她想起了在永夜的古堡里,紫衣秦暮的那双眼睛。也是像这样,红得滴血,红得邪门。
她对着江泊舟,双手举高,投降状地叫了声“哥”。
他拔剑的手顿了一下,像是被这声哥喊回了魂。
“哥,你还好吗……”江零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她注意到,他眼睛里的红色,正在慢慢散去。
又跟当时的秦暮一模一样……
“还好,”江泊舟终于笑了,像封冻的湖水起了第一缕涟漪,“进来怎么不通报?”
江零干巴巴地解释:“你不是病着么,不想吵你睡觉。”
那把剑终于被江泊舟拔了下来,他淡定地把这三尺惊虹放回枕头下面。
纪小弟心里发怵:早就听说右相和林少将不睦,没想到都“不睦”到这个地步了?在寂静山睡个觉,枕头下都要藏把剑?
江零凑过去问:“哥,你是什么病?是发烧了吗?……”试探地要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手在半道被截住,江泊舟故意:“什么病?还不是被你家姓林的气得……来找我,除了探病,还有什么事么?”
这有点逐客令的味道在了。
江零正想着要不要把笼子里的那只山鬼给他看,提笼子的一瞬间,她呆住了。
——它在抖,它看到江泊舟的那瞬间浑身都在抖,几乎都抖成了一个筛子。
……
那个想法像一道闪电劈在江零的头顶上空,照得她思维一片雪白。
“怎么,现在养狼当宠物了。”江泊舟仿若无事,犹含着笑,“记得你小时候,就怕狼,还有狗。”
“是啊,那时候总被国舅爷侄子养的那条狼犬追,一追就是半条街,”她话锋一转,“你在那时候就教过我,遇狼遇犬,遇到更强的敌人,万万不能服软,谁先低头谁先输。”
江泊舟:“你都还记得。”
江零:“我永远不会忘记。”
江零后来回忆,那是似乎兄妹二人为数不多的单独谈话。
那时他们站在西窗下,窗外开始下小雪,雪霰子打在窗上,发岀簌簌的声音。
江零才记起来,原来,今天是冬至了。
她想起那时候,他们都还住在江家,江府里有梅树,有一年冬至,帝京下了很大的雪,梅花傲雪而开。
她之前从帝京的旧货街上淘了个名叫“许愿坛”的东西,据大师说,在初雪的那天写下愿望放进坛子,再把坛子埋在梅花树下,梅花仙就能帮你达成心愿。
她年轻且天真地信了,贪心地写了两个愿望:
“希望能有很多爱。希望能有很多钱。”
隔了两天就挖岀来看。
里面有一袋金叶子。
隔了四天去看。
一袋变两袋。
隔了六天,两袋变四袋。
第八天,心花怒放地扛着锄头再去挖,就看见了雪地里的人影。
——二十五岁“高龄”的江泊舟,居然偷偷摸摸地在那儿挖坛子。地上放着几袋金叶子。
江零那天就知道,世上没有神仙,她有个哥哥。
那今年呢?
帝京的雪,还会下得那么大吗?
江府的梅花,还会再开吗?
还会不会有人把坛子埋在梅花树下,傻乎乎地等着一个子虚乌有的梅花仙?
江泊舟似乎是有点倦了,他说:“你先回去吧,我再休息一会儿。”
江零叫了他一声:“哥。”
江泊舟回过头:“嗯?”
“我……”她竟一时语塞。
过一会儿才笑,笑得像三年前一样没心没肺:“没什么,就想再喊你一声。不可以么?”
江泊舟笑了笑:“当然。当然。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她在那个微笑里,竟感到了诀别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江右相不是反派,诸君放心#
☆、反咬
纪小弟花了两个时辰,去给那只小山鬼顺毛,才做通了它的思想工作,让它停止了筛子抖。
——如果是看到气场掀天的林少将,被吓得瑟瑟发抖也就算了,看到江右相那张脸,它抖个什么啊?
纪小弟和江零心里都隐约有个答案。
但江零不愿意开口问。
对她而言,江泊舟是什么?是没有血缘却能骨肉至亲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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