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戏台子而已,像这样的戏台子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可是商雪袖的记忆里只有这一处。
那上面居然还有个极不成规模的草台班子在唱大戏。
戏台下面的农夫走卒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地,他们的旁边又挤着若干农妇,在那里用粗糙的声音评说着戏中人物。
哦,还有那些小孩子们,他们并不关注台上在唱什么,只围绕着做小生意的货郎嬉闹着买糖吃——就像记忆里那个秀儿和柱儿一样。
九年前的秀儿,曾经也是绕着戏台玩耍、只要吃饱了就不知道忧愁的一个小姑娘。
那时候的她,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会和戏台结下不解之缘——可是,她失去了那么多,那么多。
是啊,她早已忘记了柱儿的面貌,甚至几乎也忘记了柱儿的名字,她站在树下,不知不觉的伸出手,好像柱儿就在她身边,她拍拍那一小团圆圆脸上面的柔软头发,给他买糖吃,让他在树下乖乖的玩,不要动,等戏散了便回家找爹和娘。
商雪袖就站在树下,甚至都不敢回头,在戏台正对着的那边,就是小商河。
在胡爹去了的那一年里,她听了胡爹临终前嘱咐她的话,回到了这里。那时候的她,到处打听、到处问着,而现在,她连往后看的勇气都没有。
小商河的那一侧早已换了模样。
她觉得脸上有些紧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水,她就用手掩了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呼了出来。
一切有关过去的东西,都已经丢失了。
一阵似曾相识的曲调传了过来,商雪袖眨了眨略有些难受的眼睛,才注意到这戏台子上竟然在演《琵琶记》的一折,还是明剧!声腔并不很地道,有几个地方还唱错了,技艺也不精湛。虽然也仿着新音社做了水袖,只是不知道那水袖是什么布料,甩起来一点儿也不流畅,反倒有些像抹布。
即使这样,也激起了台下一阵阵的轰然叫好。
唱的声音几乎被叫好声掩盖,一丝丝的传入商雪袖的耳中,她觉得是那么动听,明剧啊,就如春天漫山遍野的春花,随着春风过处,由南到北的开了一路。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商雪袖才回到了住所,这把青环给急坏了,端了晚饭,嘴里还不停的数落:“姑娘以后去哪得叫人跟着啊,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您这心也太大了,怎么就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瞎走?”
商雪袖微笑着听着,她的心其实不大,能装下的除了明剧,只有一点点地方装着往事;这里也并非人生地不熟,或者说很早以前,她是熟的,可现在,却真的是陌生了。
吃过了晚饭,商雪袖将管头儿请了过来,道:“打听一下,此处可有戏馆儿,在这里演两天吧。”
管头儿为难道:“这地方……太小了些。”
商雪袖道:“不妨事,我也没打算让角儿们亲自登台,小地方正好让孩子们练练手,座儿钱都可以商量。”
管头儿这才同意了,道:“这样也好。好些个角儿都是七、八岁就登台,有些天赋好的,到了九、十岁上就能红了。”
“是啊。”商雪袖有些惆怅道:“您说的没错。”
朱镇也难得有什么像样的戏班子来演出,也没有像样的戏馆,只在镇子中心有个露天戏台子,没人管理。
以往都是来了班子,在台上演,然后敲着锣收钱的,反正不是角儿们自己下场,管头儿倒觉得没什么不好。
这些孩子一开始起点就在新音社,一个不小心,就容易高傲起来,这可是不得了的大毛病,在这里练练手,也好让他们体会体会普通戏班子的难处。
商雪袖带的三个女孩儿分别让她起了名字:春风、春雨、春华,现在先这么叫着,等以后闯出了名堂,可以把自己的姓儿加上,便是正经的艺名了。
这批孩子,是新音社收的第一批弟子,因为是春天南下的时候拜的师,所以就算作是春字辈,其他孩子都是这么起名儿的,虽然这些孩子知道在他们之前也没有人跟新音社的师父们学戏,但当梁师父和商班主宣布他们是第一辈的徒弟,还赐了名字的时候,个个都激动的小脸儿通红起来——对于穷人家自己养不起不得已出来做了学徒的他们来说,这就是一门手艺了,以后要指着这个吃饭的!
虽然春雨春华跟商雪袖的时间略短一些,但带了一段儿,也算是小有进步,便让她们三个和其他师兄弟商量去了。
十几个孩子还是第一次自己决定演什么戏,并要用演的戏来赚钱,一个个兴奋的都忘了难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最后排了《女起解》、《探母》等几出戏,两个晚上,竟然人人有份儿。
最大的那个唱花脸的***茂,过来恭恭敬敬的禀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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