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居二楼的雅间里,她要了一坛梨花白,给自己斟了杯,边喝边从腰间袋子里掏出在漠北时收到的那封传书。
将信笺摊开,她的目光落在了“枇杷”二字上,眸中有温柔掠过。
她想起那年在国子监里听见教书的夫子摇头晃脑的念道:“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小小年纪的她听闻此言,想到的却是流华宫被大火吞噬的那棵枝繁叶茂的泡桐树。
忆及往事,心中不免有些难过。忽然听见耳畔有人笑道:“我说怎么不回我话呢,原来在发呆呀。你盯着这句话作甚?莫不是馋嘴了想吃枇杷了?”
她回过神来,见到身旁那人的明媚笑脸,随口道:“我只是在想,若有幸得此深情……”
“噗嗤。”那人捂嘴笑道:“死丫头,这才多大啊,就开始思春了?种棵枇杷树你就感动了?回去我就让人把我院子里的花草全扔出去,给你种一院子的枇杷树,如何?”
……
“喵。”酱油蹭了蹭商青鲤的腿,她回过神来,把信笺翻了一面,扫了一眼信笺后面“四月二十四,沉香居”八个小字,将它折起来放回了腰间袋子里。
酱油把两只前爪搭在她的膝盖上,后爪着地,直立着身子冲她又叫了一嗓子。
商青鲤把酱油拧起来抱在怀里,抬起它一只腿,捏了捏爪子上粉粉的肉垫。
这一日,她在沉香居从日出坐到沉香居打烊,她等的人,却没有如约而至。
出沉香居的时候,已经快到宵禁了。早上出门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这会儿天上又淅淅沥沥飘着小雨。街上空荡荡的,看不见什么人。
回到客栈,商青鲤把酱油放在床上,她从包袱里翻出一套夜行衣换上,然后静静坐在桌子旁喝茶。
过了一会儿远远传来打更声,她侧耳倾听,一直到打更声响了三遍以后,她起身推开窗户,纵身跳了出去,在空中反手一掌,送出的掌风将窗户重新掩上。她站在屋顶举目四顾,想起长安城的格局,在心底计划好路线,确认了一下方向,趁着夜色往城南而去。
城南多是朝廷官员的府邸,丞相府、将军府、公主府等等都建在这方。雕梁绣户,层台累榭,沿途隔三差五便可见到巡逻的皇城禁卫军。
商青鲤踩着屋顶来去无声,很快便在屋顶上见到了对面一座高大的府邸,屋檐下的匾额上写的不是丞相府也不是公主府,而是“玉府”。
玉为北楚国皇姓,除了北楚皇族,放眼天下,能以“玉”为姓的,便只有护国将军府了。护国将军玉千绝,原姓杜,杜氏一门,从北楚开国至今,战死疆场者不知有几,到了杜千绝这一代,兄弟皆故去,只剩下了他一人。后来皇帝感动于杜氏一族忠烈,特赐了皇姓,改杜为玉,并且封了玉千绝并肩王。
蹲在屋顶上等一队巡逻的禁卫军走远,商青鲤从屋顶跳下来,落到玉府院墙下,她绕着院墙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脚尖一点地,便跃上了墙头。
跳到院子里,就着廊上的灯笼,四下看了一眼,满地奇花异草,身边右侧是一座白色的小拱桥,拱桥架在池子上,池子里种了些莲花,莲叶铺了满池。商青鲤认出这是玉府后花园,她站在原地从脑海里搜出十年前在玉府的一些片段,循着记忆上了拱桥。
下了拱桥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穿过一道拱门,又走出长长一条小路,抬眼便见一个独立的院子。院门上挂的匾额上写着“长乐居”三字,院门左右种了两棵枇杷树,大而长的叶子里点缀着黄澄澄的枇杷果。
商青鲤弯了下唇。
她跃上枇杷树,从浓密的叶子里探出头向长乐居里面看去,见院子里黑漆漆一片,她凝神听了一会儿,除了沙沙雨声以外,院子里只有一个人的气息。
眉头一皱,商青鲤正想跳到院子里去看个究竟,便见院子正中的一间房突然打开了门,从门里走出来个人。那人关好房门,掏出火折子把手里的灯笼点燃,然后撑开一把伞,缓缓向外走去。
商青鲤一顿,看身形……是个男人。借着他手上的灯笼照出来的微弱红光,商青鲤看清他穿的是玉府下人的服饰,顺着衣服往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
等到那人出了院子,转身正准备将院门关上的时候,商青鲤从树上跳下去落在了他身后,伸手一指头点在他的穴道上,将他定住。
那人开口刚要嚷出声,商青鲤又一指将他哑穴也点了。他手上的灯笼“啪”的摔在了地上,浸了地上的积水,灯笼很快便熄灭了,撑着的伞也一并落在了地上。
“不许出声,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感觉到他的紧张,商青鲤一提他的衣领,将他的身子转过来面对她,道:“你们家小姐去哪里了?”
她说完就伸手解开了那人的哑穴。
那人听见是把女声,心中的紧张之感不由稍褪,闻言叹了口气,道:“小姐?……小姐三年前就去世了啊。”
如晴天空中劈过一道惊雷炸响在耳畔,商青鲤顿时僵在原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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