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脩将手伸出给她瞧,许是方才碰了热水之故,他手掌的伤口周围有些红肿。
烫伤最忌的便是碰热水,他却浑然不在意。
慕挽歌斥责的话说不出,收回目光,用左手使汤匙挑菜,很顺利将菜送入口中,余光瞥见洛辰脩在笑,她又瞥了他一眼,平静道,“用完膳后我替你上药。”
“嗯。”洛辰脩含笑应了一声,开始往她碗里夹菜。
两人伤的皆是右手,但洛辰脩此时精力充沛,并不似她的四肢无力。
虽然如此,但伤在掌心,用筷子时始终是会疼的。
有时慕挽歌也惊叹洛辰脩的坚毅,起初被沈知阑的裂心掌所伤,那是锥心之痛,他竟能忍着剧痛在她屋外淋半宿雨而一声不吭。
便是此时,他仍旧能如常使筷子。
打小便是锦衣玉食的贵公子,他却与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不一样。
两人安静吃完,洛辰脩唤人进屋收拾,慕挽歌回了里间,在床上坐下,若有所思。
洛辰脩亦跟着去,在她身旁坐下,欲伸手去揽她,她拧眉挡开他的手。
见他露出受伤的神色,她轻声解释,“先前我与你说的并非哄骗你,这几日……”
意识到屋中婢女尚在,她不便多言,立即噤声。
洛辰脩亦不催促,眉梢的伤感散去,静静凝望她。
待婢女退下,慕挽歌才道,“结缡蛊在我身上便是情蛊,你接近我一分,我便痛苦三分,克制不住是要命的。”
顷刻间,洛辰脩面凉如水,下意识抬手欲抚上她的脸,一瞬间又醒悟,急忙收回,身子下意识往后挪了一些,离她远一点。
以为这样便不会伤害到她。
“阿挽,你为何不早早与我说,若早知是这样,我……”
慕挽歌轻声打断,“若与你说了,你便会选另一种引蛊之法,可那样无论成功与否皆非我所愿见的,成功了,你依然会成为一个废人,若是失败,你便会死。”
洛辰脩抿唇不语,面色难看至极。
见他如此,慕挽歌不禁笑了起来,打趣道,“堂堂大将军,任性之时倒更似孩童。”
洛辰脩并未因她的逗趣而展颜,眼底的沉郁只增不减,开口时声音低哑,“你行事一向我行我素,可我只盼日后你能多信我半分,莫要事事瞒着我。”
闻言,慕挽歌恢复正色,道,“我尽量罢,你得给我些时日适应。”
洛辰脩未在多言,坐正身子,兀自陷入沉思。
他只想陪着她,可此时他的一言一行皆有可能给她造成伤害,他若不言不语,兴许便能与她多待一刻。
可他亦懊恼自个儿的迟钝,早前竟未发觉她的异样,解蛊之法也许是她有意误导,但她后来的种种不适反应,他竟亦无所觉。
两人沉默静坐,使得气氛凝重,慕挽歌率先打破沉默,“你的身份已昭告天下,如今你是王爷,是皇帝的儿子,那楚香寒何时认祖归宗?”
洛辰脩瞧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淡淡道,“父王说册立世子一事不急于一时,且先瞧瞧局势再论。”
“洛王深得皇帝信任,洛王府的世子之位不会空悬太久的。”慕挽歌笑了笑。
皇家之事,她不欲掺和的,但谁让她是慕家后人呢。
有些恩怨,早在几百年前便结下了。
她父母亲的死……
“洛辰脩,我亲生父母死得蹊跷,你当清楚我不会放弃追查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若有朝一日你我走不下去了……”
“阿挽!”
洛辰脩面色大变,表情有点凶狠的意味,显然是被她未尽之言激怒了。
他知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说的不共戴天之仇,便是隐隐有了怀疑,她亲生父母的死或许与皇室有关,也许是皇帝,也许与洛王也有关系。
慕家军的兵权,放眼天下,觊觎之人多不胜数,而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害死慕啸天夫妇的人,世上没几人。
若真如她怀疑的那样,届时她怕是会毫不犹疑选择弃他而去。
这才是他难以承受的。
第42章
温馨过于短暂, 三言两语后,二人陷入僵局。
慕挽歌说的这些,洛辰脩并非一无所知,这便是他最惶恐的, 他知晓的内情甚至比她猜测的还要多。
权势越大之人野心越大。
觊觎慕家军兵权之人, 费尽心思,而此时慕挽歌的身份虽未公开, 却也是人尽皆知了。
得到她便等同于得到了慕家军兵权。
她如此聪慧的一个人, 其中利害早已想的明白。
洛辰脩何尝不知,她最初答应他的求亲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而如今, 她愿舍命救他, 他既欣喜感动,同样亦觉得难受。
她做每一件事似乎都算计好了的。
不会因任何人而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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