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平反,持续动荡了十年的社会开始渐渐稳定,新一轮的拨乱反正逐渐展开。
一九八零年初春,程晋衡从所在部队回北京来探亲。这是他参军的第五个年头,职务一升再升,已经是营级干部。
他的父母已经平反回到北京,恢复了原先的待遇,一家人团聚的时候,只缺了陈建军。“你哥还有一年就可以调回来了。上头答应你爸爸,无论如何也要解决这件事。”程母欣慰的告诉二儿子。
“二哥,你什么时候调回来啊,前两天我遇到傅姐,还跟她说起你。人家都等你这么多年了,你也不赶快和人家把婚事办了。我听说,追她的人可多了。”程珊珊向程晋衡报怨的说。傅蕾前一年夏天被保送进了国防大学,前途无限。
程晋衡只是笑笑:“边境现在还在打仗,我哪有时间结婚。”中越战争,七九年开始,不知何时能结束,他随时都有可能牺牲在战场上,他怎么能在这时候和傅蕾结婚。
莫斯科餐厅的聚会,只剩下四个人,傅阳去了美国,何军南下深圳做生意,段宁子嫁给一个外交官,也不在国内。张援朝、梁国庆凭着家里过硬的关系,都进了大机关,只有程晋衡还是默默无闻的当着兵。
四人说起往事,皆是感慨万千。“我说你俩也该把事儿给办了,这都八十年代了,你俩还耗着哪,我大儿子都满地跑了。”梁国庆早结了婚,对当年追求傅蕾的事已经忘得差不多。
程晋衡没有答话,傅蕾看他一眼,心里失落不已。他好不容易回来探亲一次,连句亲密的话也没和她说过。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这个人,一直就是这样,寡言少语。
“我们都没急,你急什么。”傅蕾见程晋衡不说话,只得替他搭茬。张援朝看出她情绪不大好,扯了些别的,总算把这个话题岔开了。
晚上,程晋衡送傅蕾回家,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傅蕾余光打量他,几年军旅生涯,他变黑了,脸上稚气不再,身姿比先前英挺的多,走路的样子一看就是军人。
傅蕾迟疑片刻,主动问他:“我听珊珊说建军哥明年就能调回北京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近期我不打算调回来。”程晋衡终于开口。
“你说什么?”傅蕾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追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两人的将来。“我是个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保家卫国,现在南疆正在打仗,我怎么能这时候回来。”程晋衡的梦想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可你为我想过没有?我都等你这么多年了。”傅蕾终于忍不住了。然而有什么办法,尽管这个人又古板、又木讷,不解风情,可谁叫她除了他谁都不爱。只是,他好歹也该表个态,不要让她总是苦等,却看不到未来。
“蕾蕾,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是那种注定要一辈子为某种事业献身的人,我不可能有很多浪漫的情怀,因此在你眼里,你可能会觉得我迟钝,对我有所不满,可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些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程晋衡停在那里,看着傅蕾的眼睛。
“所以呢?”傅蕾深知他个性,知道他这话只是为了要引出下面更深的一番话。“我不可能像你哥哥那样安心做学问,当个大学教授不是我的梦想。你想要的那种闲适生活,我也不可能带给你。让你跟着我受苦受委屈,我又于心不忍。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再耽误你七年。”程晋衡硬起心肠道。
他们都出身在军人家庭,做一个军人的妻子有多苦,他们都很了解。傅蕾过惯了优越的生活,嫁给他,他们只能长期两地分居,除非他从南疆调回来,或者她随军。
“程晋衡,你混蛋!”傅蕾被他这些话气得眼泪直流。程晋衡强忍心痛,无言的转身而去。他心里的痛,一点也不比她少。每次他在越南战场的枪林弹雨里死里逃生,他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傅蕾还在等他,他不能就这么死了。然而,他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下回还会不会这么幸运。这次回京,他就是想给她一个交代,把两人之间早该了结的关系了结了。
傅蕾站在原地,泪如泉涌,心痛如刀绞。他怎么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七年的感情,他一句分手就想了结?一股倔强之意从傅蕾心底油然而生,程晋衡,你给我等着!
几天后,程家人去火车站送程晋衡回部队,程母眼圈儿红红的,拉着儿子的手,舍不得让他走。程珊珊也站在一旁抽泣。他这一去,不知道又是几年才能回来。
傅蕾来了,穿着件红毛衣。在那个普遍还是黑白灰的年代,她的穿着在人群中很是显眼。傅蕾不顾别人的目光,径直走到程晋衡面前站着。
“你怎么来了?”众人面前,程晋衡有些尴尬。程珊珊在一旁抹着眼泪向他挤眉弄眼。傅蕾吸了口气,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封信,交给他:“这是结婚报告,我替你写好了,你去交给你们部队领导,他是我爸的老部下,他要是不答应,我就到你们团部去。”
程晋衡愣在那里,傅蕾眼睛红肿,像是哭过,此时再次抽泣着:“别说七年,就算是七十年,我也等。你是生、是死,我都认了,但是你别想甩了我。”程晋衡见她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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