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往日里还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要不是皇帝和沈采采适才的对话,她都差点忘了今年还有这么一桩事的。
郑婉兮既是想起了这舞弊案,心里的想法又跟着变了变:皇帝忽然微服出宫,全京城那么多地方偏偏就挑了士子往来最多的春风楼,而皇家的暗卫又正好在春风楼里抓着两个买卖考题的人.......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只怕,这都是皇帝早便安排好的……
想到此处,郑婉兮反倒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毕竟,她早便知道皇帝是何等心机深沉之人——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哪怕看上去再如何的寻常无奇却也必有其不可告人的阴谋与目的。
这般想着,郑婉兮看着沈采采的目光里便带了几分微不可查的怜悯与讥诮:真是可怜,只怕这位沈皇后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只是皇帝带在身边用来掩饰的幌子吧?真是可怜的无知,难怪早早就死了——指不定,她的死还有皇帝的一份功劳呢.....
沈采采没有注意到郑婉兮意味复杂的目光,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抓着了什么似的,忽然怔怔开口道:“我记得,会试前三题也都是出自四书........”
皇帝抬目看着她,好整以暇的等着她往下说。
沈采采接着道:“你刚刚只看一眼,就没再看.....是因为没兴趣还是没必要看?”
皇帝抬了抬眉梢,这才徐徐然的开口替她解惑:“虽然只看了一眼,不过这题目朕早就看过了,倒也不至于再看第二遍。”
沈采采彻底的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这是今年会试的题目?”会试前三题最为要紧,不仅皆出自四书,还需要皇帝点头,礼部才好登记入案。也难怪皇帝接过纸条后只看一眼就递给沈采采了——他自然知道这题目是礼部拟好的会试考题。
皇帝见沈采采终于会过意来,这便抬手把写满了蝇头小字的纸条递给了边上垂首候着的侍卫:“把这个送去刘卿府上,让他好好看看,好好想想......”他顿了顿,神色威严,语声却甚是平淡,“这是他礼部的事,他这做礼部尚书的,总也得给朕一个说法。”
侍卫的头不由垂得更低了,沉声道:“属下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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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尚书刘尚德今日正好休沐。
过两日便要会试了,他倒是难得偷闲,把自己两个儿子都捉到自己跟前,仔细的指导起儿子的文章来:“大哥儿你这文章的火候倒也不差,县试倒也过得去。只是到底是京城,人才辈出,若要得个好名次,还得再加把劲......”说着,拎起次子那狗屎不通的文章,怒喝道,“你这写的什么东西?!这狗爬的字,真能丢死个人了!”
刘家二郎正是年幼活泼的时候,小声嘀咕道:“我还小,手都还没长好呢,怎么可能写得好字.....”
刘尚德气得要揍儿子,刘夫人连忙上前来,拦了拦,小声与他说:“老爷莫气,二哥儿这事以后再教训他也是好的。就是现下前头有贵客来了,妾身已令人请去厅上了,老爷还是先去看看罢........”
刘尚德听说是“贵客”,脸色却是端正了起来:“是哪家的?”他是礼部尚书,内阁次辅,能在他家这儿称得上贵客的怕也没有几家了。
刘夫人搂着心爱的小儿子,柳眉弯了弯,压低声音应道:“瞧那信物,到似宫里出来的。”
刘尚德心下已有几分计较,这会儿却也顾不得教训儿子,抬手稍微理了理自己的衣冠,抬步去了厅上。
厅上坐着的正是皇帝派来给刘尚德送纸条传话的侍卫,那侍卫见了刘尚德先是抱拳一礼,然后才正色道:“今日陛下与娘娘出宫游乐,暗卫正好撞上两个形迹可疑之徒,从人身上搜了些东西来。陛下令属下将这些东西交与刘大人,特意交代了——”
侍卫语声一顿,声调冷肃,一字一句的道:“让您好好看看,好好想想......这是礼部的事,您这礼部尚书总也得给陛下一个说法。”
刘尚德听得这话音已觉得有些不对,再伸手去接那纸片。
他仔细的看了几眼,纵是早便见过许多风云,现下依旧是浑身发冷,汗湿布袍:这,这是会试的考题!
这会试试题,乃是由礼部侍郎拟定,他这个礼部尚书过目,经由皇帝点头,这才真正确定下来的。还没开考前,考题是由礼部审核之后密封下发的,连主考官怕也不知道题目。
现下出了泄题之事,这黑锅自然不是皇帝的,只能是他礼部的,是他礼部尚书刘尚德的!
刘尚德到底也是老江湖,一阵的心惊过后,很快又冷静下来,重又细细思忖起目下的情况来:皇帝既然会派人把这东西给他,那就是不打算闹大,所以现下要紧的是赶紧查出是哪里泄题给陛下一个交代,然后加紧换了考题,把事情先掩过去。
也幸好现在距离会试还有两天,正所谓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刘尚德想通了事情,这便立刻正色表示道:“烦请禀告陛下:此事事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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