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玉殷欲言又止,瞥见芸娘耳坠子的银耳钩上,赫然还沾着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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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春来了。
秦淮河也换上一层春衫,玉殷抱着琵琶站在河畔。画舫楼船上,轻歌曼舞,连春水都抹上了一层胭脂。
分花拂柳中走来了个窈窕女子,笑声如银铃,又蹦又跳地来到玉殷身边:“玉殷姐,我要改名叫‘玉裁’了,不为什么,就因为我喜欢玉殷姐的名字,也喜欢秦淮河畔的烟柳。”
“玉殷姐,昨儿芸娘第一次登场子,你也去看了吧?我觉得她弹得《玉树□□花》比沉香姐弹得还要好。她改名叫媚生了,穿得可漂亮了。一身嫣红薄衫,戴了双珊瑚红耳坠子,从屏风后一走出,把所有人都惊呆了。还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玉殷姐,我今天登场子弹得是《春江花月夜》,你觉得我弹得好吗?好久以前我在梦里听你唱过,当时就觉得这曲儿真美。”
春衫薄,柳絮如烟。玉殷远望秦淮河上飘着的一层薄雾,竟一瞬以为是梦境。
是檀香熏成的梦境,红帐笼罩的梦境。满座衣冠,独她一人素衣胜雪。款款从屏风后走出,随意绾起的发髻上孤零零的别着一支发钗,素衣上描着淡雅的兰纹,琵琶身上素净没有雕饰,脸上不过淡淡盖了层胭脂。唯独耳垂上戴着翠如黛山的坠子,一下子夺了半边春色。
一指落下,音色尖锐如锥,钻裂了山谷中印遍青苔的顽石。
一音跃起,灵动如石缝中钻出的嫩芽。连绵旋绕的音随着叶的抽拨逐渐升起,商音沉重,根茎茁壮,蔓延的根将巨石瓦解于股掌之中。清泠泠的弹奏如春雨泼洒,弹跃在叶面。滑音自如叶茎抽出,翻动的手指间如旋开了朵朵兰花。
玉殷感觉自己就像那块顽石,手指间跃动的音催促着叶根生长,而自己则被兰根包围、笼盖、穿孔、瓦解。黯淡的琵琶身上,倏忽开出了幽兰。
风雨骤来,瓢泼倾盆。天地倏忽间将要崩裂,雨水如豆打得花枝散烂。
但是鼻畔的幽香没有散。
玉殷睁开眼,场下一片寂然,只有零零星星的掌声。她不紧不慢地站起,福了福身,抱着琵琶悠悠退下。她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一种寂寞,茫茫世间,居然只有她见过方才片刻里盛放的幽兰。
“你的曲子跟你的妆容一样,很寡淡。”一句毫不客气的话从耳边传来。
玉殷忍住胸腔里顿生的火气,转头瞪着那个人。
那个人却对她眸中的愤怒熟视无睹,旁若无人地倚在朱漆栏杆旁,身着一袭宽大懒散的檀色薄衫,头上用红绸缎随意绾起青丝,丝缕零落的发丝散在耳边,白皙的脸被酒气醺得如抹上一层胭脂。
“月娘没教好你吗?穿得如此寡淡登场子。”他的声音不似寻常男子般粗犷,而是柔和优美,倒像是个女子绷紧了嗓子在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他见玉殷并无意回答他的话,转头望了眼远处挂着的牌子,“今日登场子的是……照碧,秦照碧。这名字不错,倒和你的耳坠子很配。”他的眉细长如柳叶,又不似柳眉轻柔,他的眼角飞挑,顾盼间竟比女子还妩媚生姿。
玉殷想起芸娘曾说的南风馆里的小倌,不由得鄙夷地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人,然后扭头就走。
身后那个人大笑起来,笑得疯疯癫癫,将挂起的绸彩扯落了一地。
***
夜色入户,明月当窗,照无眠。
自打登场子后,月娘将她们仨分了房。此后,再也不用彻夜点着一支灯烛了。
玉殷抱着琵琶,靠在床头,手指不经意划过琴弦。
“我看见你的心了,在空谷里,像一朵兰花绽开。”她的眸中倒映着恬静的月波。
“可是,好像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眸中的月波里,闪过一丝落寞。
指尖轻轻几下拨动,好似回应。
“你是说,这便足够了?不,如果这样,世上对于我来说,该有多寂寥啊。”她自言自语,形如梦呓。
她将头靠在琴头上,像是依偎在一个人的怀中。
“你叫我试试《玉树□□花》?”
“不行,不行。它配不上你。像是让一个粗嗓子的男人唱艳曲,真滑稽。”
她的脸上陡然出现一抹笑意,转而又陷入深思。
“琵琶,我想起师父弹过的一首武曲,那时候我看见了战马、兵戈、铠甲,听到了排山倒海的鼓声、厮杀声,还闻到了热血。师父说,那是一个惊天动地的故事,刘邦战胜了楚霸王,霸王在十面埋伏中单枪匹马地厮杀,在四面楚歌中拔剑自刎。”
“琵琶,那首曲子很雄浑激昂,师父说,刘邦从一个混混成了天子,真不容易。可不知怎么,我想得最多次的,居然是霸王。”
她弹起琵琶,幽幽唱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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