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李影前来复命。”
周菀站在案前,临摹一副字,闻言头也不抬,“说罢。”
厅前侍卫队队长李影微微躬着身子,恭敬答道:“李影有负殿下所托,方才得知,君公子已于昨日离开京城。”
周菀的身子微微一僵,手顿了顿,纸上顿时出现一个豆大的墨点,强自镇定,“那倒是可惜了。”
“殿下,可需要小人出京追捕?”
周菀轻笑一声,“说什么追捕?人家又不是我的犯人。可知道他去哪了?”
“据定国公府管家所言,君公子去了边城。”
周菀索性停了下来,将毛笔放置在一边,目光微怔的看着眼前的这幅字,许久方道:“边城吗?也好,他可有留下什么话语?”
“君公子似是有所预料,有一物托管家交给殿下。”李影双手将一个书本大小的檀木盒子呈上,福慧赶忙接过。
“盒子留下,你们先退下吧。”
待屋内空无一人,周菀只觉得房间空旷得吓人。
她轻轻的将檀木盒子打开,入眼便是一根做工粗糙雕刻着一只小兔子的桃木簪子。桃木簪子下,压着一封信。
信上字迹如笔走龙游,少年意气跃然纸上,周菀只觉得心口微颤,如扎了针般一阵一阵细密的疼,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滴答滴答的落在案几上。
听着屋内压抑的抽泣之声,屋外皇帝满面黑云,周围侍从个个一脸惊惧的跪在地上,身子吓得瑟瑟发抖。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屋内抽噎之声终于停止了。
皇帝轻轻的将屋门推开,屋内少女两眼通红,双手抱住双膝,怔怔的坐在榻上,听见开门声,连头也没有抬。
“哭好了?”皇帝坐到她身边,柔声询问。
周菀听闻此言,鼻头一酸,脸一皱,扑进皇帝的怀里,“舅父!”
皇帝叹了口气,抬手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脊背,“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不就是个臭小子嘛,值得你掉金豆豆吗?”
周菀抹了一把眼泪,一边打嗝一边说,“他跑了,一声不吭就跑了!”
“他不跑你打算做什么?把他抓起来,关小黑屋?”皇帝语带戏谑。
周菀抬眼看向皇帝,“我就是想把他抓过来,说个清楚!我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皇帝看着外甥女,满眼都是慈爱,循循道:“人家志向远大,一心建功立业,没有心思儿女情长,这件事,就此作罢如何?”
“凭什么啊?明明是他不对!”周菀还满是不甘。
“那你还要怎样?我皇家女儿,怎么能做出一副怨妇之态?”
周菀皱眉道:“连惩罚都没有,岂不是显得我好欺负?起码要打一顿,才能平我心头之气!”
“人家是去边关,这一去还不知能不能回来,看在他心怀百姓,就饶了他如何?”皇帝轻声劝解。
“我不要!舅父你派人把他追回来好不好?我要跟他讲清楚!”周菀拉扯着皇帝的袖子。
“君既无情我便休,这人心一变,再怎么纠缠也就没用了,阿宁,放下吧。”皇帝轻轻的拍着少女的肩头。
“舅父,他欺负我,您怎么老是替他说话!”周菀两眼灼灼的盯着皇帝。
皇帝被看得怔了怔,愣了一会方道:“他本就不是良配,远远的走开了也好,对你好,对他也好,你们不合适的。”
周菀似是被劝服了,“舅父怎么过来了?”
“听他们说,你一回宫脸色就不对,朕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皇帝看着少女通红的双眼,有些心疼。
屋内兽行香炉里燃着暖香,整个屋子都是微醺的暖意。
“王先生今日离开燕京,他年岁已大,有生之年,也许再也不能相见了。”周菀顿了顿,认真的看向皇帝,问道:“是不是人长大了,就总在离别?是因为离别而变得成熟,还是因为成熟才要面对离别?”
皇帝脸色微微一皱,如同细密的刺在心间抽芽,不知在同自己说,还是同周菀说,“人生很长,谁也不能说,能够陪伴另一个人一辈子,你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也许是迎来一次新生,也许是接到一个噩耗。可是大部分时候,无论是喜悦,还是困厄,都得要独自面对。阿宁,哪怕是朕,也陪不了你多久的。”
“舅父,您别说了,您是皇帝,您是要万万岁的!”
皇帝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额头,“傻孩子,几岁了?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皇帝,又有哪个真的能万万岁?自来皇帝,能过知天命之年,便是万幸。”
“舅父您身体那么好,肯定能长命百岁。”
皇帝笑了笑,“傻孩子,感觉好多了吗?”
周菀点了点头,“舅父,我在宫外遇到了一个人,他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皇帝挑了挑眉。
“事关重大,您最好还是,见一见他吧。”
“什么人?这么神神秘秘的。”
“淮阳府尹方知昌。”
皇帝想了想,方道:“说起来,他还是你的大师兄,他怎么进京了,现在可不是述职的时期。”
“与朱安县铁矿有关,事关重大,他怕消息延误,故而亲自进京。”
皇帝眼光微沉,“铁矿?确实是大事。”
“他怕消息泄露,所以装作是为了送老师出行而进京,转而联系上我,想要通过我直达天听。”
“既然阿宁都开口了,那朕就见他一面。”皇帝笑着道。
周菀嘴角弯弯,转而问道,“说来一直没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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