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木头了,他就连一口大气而不敢出,就这么绷着身子,静悄悄地,希望冤家呆够了就打道回府。
可偏偏连老天爷也不站在他这一边。
热辣辣的天上突然飘过来了几朵乌云,紧接着就开始起风。小风一吹,地上草丛里的木屑刨花就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顽劣地打着转儿。
那两个少年一见到木屑心里就有了数,齐刷刷地抬起头来。
“臭小子,给我滚下来!!”
怀远又不是傻子,抱紧了树枝,死活不挪窝。
两个少年估摸着树枝承载不了三个人的重量,也不着急上树。而是从池塘里捡了几块小石子,朝怀远投掷过去。
怀远身体虽然瘦弱,却很灵活,他抱着树枝左右躲闪,一时间也没让那两个少年得逞。
眼看双方陷入僵持,怀远突然发现不远处又有一个人影朝这边走来。
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距离已经足够接近了,怀远突然大叫一声,主动松手,从树枝上摔了下去!
大树底下是一片草丛,人摔在上面不会出什么问题。树下的两个少年也是明白这一点的,不去管怀远的状况,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怀远一边高声哀叫,一边护住脑袋,蜷缩着身体作出一副畏惧的模样。
这场单方面的欺凌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有人厉声喝阻道:“全都给我住手!!”
两个少年闻声回头,发现一个高个子少女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冲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根临时折下来的树枝,看上去是想要狠狠地打上一场。
“曾善你这个男人婆!”
“告状精你给我等着!”
局势瞬间逆转,两个顽劣少年顿时丢下小蛇逃跑。曾善凶神恶煞地将他们两人追出了二三十步,然后才扭头回过来看自己的小师弟。
“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此刻的怀远看上去的确非常凄惨,头发蓬乱着,浑身上下都是木屑和干草,脸颊也被人给踢得肿了起来,像个猪头。
“师姐,我疼。”
他十分熟练地陈述着自己的感受:“他们踢了我好几脚,还朝我丢石头。我好疼……”
曾善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动作熟练地开始为他整理仪容。
“谁叫你一出事就跑来找我的,他们打不过我,就只好回头来欺负你。这么多次了,难道还不明白?”
怀远委屈:“可是师父时常出门在外,如果不找师姐,我还能找谁主持公道?”
“这不是公不公道的问题。”
曾善又拿出手帕,沾了点水替他擦拭脸颊,“你也是学过功夫的,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就照样打回去!”
“可师父说,我学功夫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为了欺负别人。”
“那不是欺负人,而是自保。”
“可与别人打架,我也会疼……”
“行走江湖,疼痛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曾善简单处理着怀远的伤口,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小时候不是最不怕痛的吗?脚踩在水杯上面都不哭呢。怎么越大越胆小了?整天黏在我身边,凡事都让我出头,这可不行。”
“……不行吗?”怀远怯生生地反问,仿佛依旧是当年那个男童。
“当然不行!在咱们云苍,十四五岁就该独当一面。你看你身边的人,全都长大了、懂事了。再这样下去,师姐也懒得理你了!”
仿佛是想要强调这番话的认真性,曾善还在怀远的背上用力拍了一下,推得那瘦小身躯一个踉跄。
好不容易找回平衡的怀远仓皇地抬起头来,小声抗议道:“师姐,真的很疼啊。”
少女看着他肿胀的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下不为例。走,师姐带你敷药去。”
两个人影搀扶着逐渐远去,场景再度进入模糊。
趁着还能看清楚彼此的时候,练朱弦轻声问道:“你猜怀远他会改吗?”
凤章君只回答了一个字。
“难。”
接下来的一幕,发生在云苍峰上某座偏僻的宫观之内。
这是一处狭小的天井,摆着许多大盆栽种的山茶。花枝掩映的角落,怀远孤零零地躲在那里。
他还是在摆弄着木头,原本杯口粗细的圆木已经雕出了纤细的长柄,但最为关键的繁复花饰却仅仅初见雏形。
正当他全神贯注时,一道人影急匆匆地穿过檐廊向他走来。
“怀远!!”
喝问声从天而降。怀远吓得一个哆嗦,刻刀从木头表面滑过,最终在掌心里拖出一道血色。
他浑然不觉受了伤,只顾着回头,果然对上了曾善愠怒的眼神。
“你小子还躲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吗?!”
“……”
怀远偷偷看了一眼庭院中央的日晷——阴天,没有影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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