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停顿了片刻,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脑袋, 仿佛那里正在嗡嗡作痛。
“……等到青年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村庄之中。而与他同时被村民带回来的,还有那十几具婴孩的遗体。”
他的那些师兄弟们, 早已经不知去向。看起来最终还是没能够商量出个完全的办法,于是干脆选择了作鸟兽散。唯独只有他这个被打晕了的,倒是成了正正经经的罪魁祸首。
那一夜,村庄里面到处都弥漫着哭声,空气中沉甸甸的,全都是香烛燃烧的气味。不过面对着青年的磕头忏悔,村民们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将他五花大绑着,关进了停放那些孩童棺木的房间。
一夜独坐,阴寒刻骨。
一夜过后,师门的尊长与法宗之人都来了。依照惯例,青年被逐出师门,直接交予法宗法办。至于那些做鸟兽散的逃亡者,也将一并追讨,擒获之后从严发落。
在法宗那似乎常年永夜的阴冷黑衙之中,青年被褫夺了身体里为数不多的修为,然后打入蛇虫出没地水狱,刑期漫漫,不见尽头。
“青年原以为自己的一生就将这样,在黑暗之中消磨殆尽……可谁知道,许多年过后,阳光却突然穿越了密不透风的高墙,直射到了他的面前。”
直到现在,慧空也不知道当年向青年伸出援手的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就像是一缕梦魂,凭空出现在幽暗森严的法宗大牢深处。唯独只有脸上的黑铁面具,才说明了他应当也是一名法宗之人。
那人说的话,青年至今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虽无杀人之心,他人却因你而死。你的确有罪,可罪不至死。我看继续把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你若有心悔改,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于是青年逃了,从号称“天狱”的法宗大牢之中插翅而飞。但这毕竟是潜逃,法宗之人很快觉察,并一路紧追不舍。
青年辗转逃到了柳泉郊外的镇上,这里是他的家乡,有一个他打小就熟悉的地方——善果寺。
只不过,少时尚且香火鼎盛的寺庙,如今已经破败冷寂。兽心崖被夷为平地,僧人远走他乡,唯独只有正殿之中的那尊泥塑佛陀,依旧垂下眼眸,俯视芸芸众生。
迈进善果寺的那一瞬间,青年就知道,这里将会是自己的人生目的地。
依照大焱以及修真界的律例,释道二门互助互重但互不干涉。一旦入了释门,无论之前犯了什么罪过,道门中人皆不得擅闯释门擒拿凶嫌。必须由释门中人决定是否驱逐犯事者,抑或等到犯事者主动离开释门。
善果寺如今已被弃多年,自然没有人来将青年驱逐出门,因此法宗追兵也就唯有等待青年踏出寺庙,然后一举拿下。
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毕竟青年孤身一人躲在废寺之中,衣食无着,根本撑不了几日。然而,这里毕竟是青年的家乡,他的家人很快便找了过来。
再说法宗底层的那些差役走卒,大多曾是仙门罪人,被法宗以禁咒约束,为其卖命以图将功折罪。而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其中一条咒令,便是不得主动攻击普通百姓。
因此,青年的家人才得以畅行无阻,日复一日地开始为他带来衣食。甚至带来了植物种籽,让他在庙中安顿垦荒。
而那青年,又在整理禅寺废墟时发现了几册佛经,他便白日种菜灌园,夜晚打坐参禅,日子倒也过的宁静安详。
然而好景不长,善果寺内的宁静很快就被一群杀气腾腾的人给打断了。
事情还要说回到青年的家人身上。他的姐姐早年丧夫,并未留下子嗣;而弟弟又远赴仙门,家中没有劳力,她便只能改嫁给了一个镇上破落户,算是招了个上门女婿。
可就是这个破落户,反倒觉得自己成了这家的主人。成天好吃懒做,倒像是请了一尊菩萨。他还嗜好酗酒赌博,不过数年的时间,便已经将家底儿败了一半。
也正是因为嗜赌,一来二去之间,他竟招惹上了一群祸匪,并将之引入了善果寺,将好端端一座清净佛寺变成了匪窝。
无法离开善果寺半步的青年,便连同这座寺庙之内的草木一起,变成了那帮匪徒的所有物。他必须替他们看顾菜园,洗涤衣物,准备酒菜,若稍有不顺之处,便是拳打脚踢。
但若只是皮肉外伤倒也罢了,更为可怕的是,那群匪徒之中,还有一些是男女不忌之徒。性致所至,手中却又没有银两外出泻火,便都发泄在了青年的身上,往往令他生不如死。
直到这时候,青年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一直都在牢狱之中,而且,比从前更加悲惨了。
说道悲痛之处,慧空又停下来喘息,阿晴蹲在床上给他顺气儿。
而阿蜒显然听出了慧空说得就是他自己的遭遇,轻声问道:“那他为何不逃走?只要走出这座善果寺,法宗的人就会把他带走,那岂不是就能够远离那帮匪徒了?”
“是,他的确可以逃回法宗大牢去,至少那里不会欺辱囚徒。”慧空缓慢地点头,“可是,他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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