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想必应当是燕英那小子特意命人补充的。
素来自律甚严的凤章君,此刻却径直走过去提起一坛酒, 两下拍开泥封,就往桌上的酒盏里倒。
练朱弦初时有些惊诧,但转念一想,若是他能够借着酒力抒发出一些烦闷伤怀,或许也算一场好事。
只是闷酒伤身,还是须得有人陪伴才好。
于是练朱弦也走了过去,拿起一个酒盏为自己满上,然后坐到了凤章君的面前。
“我陪你。”他轻轻说出这三个字。
凤章君没有拒绝,他只默默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再将手伸向酒坛。
但是练朱弦的动作比更快,已经端起酒坛为他服务——不过只倒了五分满。
凤章君看着浅浅的酒液,低声道:“不用管我。”
练朱弦却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我答应过碧蓉了,要照顾你。”
这场没有多少对话的酒局,从晌午开始,竟一直持续到了傍晚。
虽说是陪着凤章君喝酒,可因为有了昨夜酩酊大醉的前车之鉴,练朱弦并没有真正放胆去喝。当斜阳为庭院里的紫藤镀上一层金黄的时候,树下的五个酒坛空了四个,但至少九成的酒液都落入了凤章君的腹中。
而直到这时,凤章君的呼吸才稍稍变得凌乱起来,目光也略微有些迷离。
“你醉了。”练朱弦尽量放柔了声音:“我扶你去藤榻上歇息一回儿。”
凤章君却摇了摇头:“不,我好得很从没这么好过。”
知道他说得不仅仅是反话、恐怕还是醉话,练朱弦也不去与他纠结,只将目光转向桌旁堆积起来的空酒坛。
有一些久远的记忆突然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你还记得吗?当初在善果寺的时候,你误打误撞地进了善果寺,又误打误撞地遇见了我。我俩那时候彼此都不认识,却一起跑到堆积如山的酒坛子后头躲藏……可我们还是被那群人给找到了。”
“记得。”凤章君异常痛快地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醉了,甚至因此而失去了一贯严谨的逻辑:“酒真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藏不了人、也浇不了仇。”
“谁说不是呢。”练朱弦跟着轻叹,可很快又换成轻松的语调:“不过话说回来,我当时可真以为你是老天爷派来救我的,谁叫你穿得那么光鲜,还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仙门弟子。”
或许是无意中触及了什么关键的情绪,凤章君端着酒盏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仿佛内心正在默默地挣扎。
想起了之前在温泉里的那番对话,练朱弦本以为凤章君会再度选择改变话题。可他却没料到,这一次凤章君做出了不同的决定。
“我曾经有一位师父,道号无忧。”
云苍首座低沉、却口齿清晰地说道:“从五岁那年开始,我就跟随师父外出修行。柳泉城事变之后,也是师父找到我,将我接回他的洞府。”
虽然时过百年,可是练朱弦的确记得,在他们短暂相处的那几天里,“小华”曾经提起过有关于师父的事。
当时的他几乎没有什么常识与阅历,因此并未觉察出诡异;可如今回想起来,大焱的皇子怎么会小小年纪就被送往道门,由外人负责养育?
“师父曾经救过父皇一命。”
凤章君单手支颐,目光朝着杯中清冽的酒液里望去,仿佛能够以此窥见旧日时光,“那是一次秋日围猎。虽然已经提前做好周密戒备,可是进行到第三天、转至第二座猎场时,突然有几个来历不明的尸鬼闯将进来。竟还误打误撞地惊了圣驾。当时就是妙玄子与正在玄宗客座的我师父上前护的驾。”
“玄宗客座……”
练朱弦突然想起自己在凤章君面前对妙玄子所做的那些评语,顿时觉得好一阵尴尬。
只听凤章君又道:“因为救驾有功,父皇要赏赐师父。可师父却说,看我骨骼清奇,倒是一个修仙奇才,愿收我为徒,以授长生之事。”
练朱弦轻声道:“那你父母……同意了?”
“有何不可?”凤章君点了点头,“我虽身在皇家,但却并非皇家适子,即便留在宫廷也会为人所忌惮。母妃也说,我既与仙门有缘,倒不如随着师父去修行,也好避开宫中争斗,或许反倒是件好事。”
练朱弦并不理解大焱皇室的种种秘辛,却也听说过戏文故事中的兄弟阋墙、同室操戈。并不希望这些事真正发生在凤章君的身上。
他又问道:“那无忧师父待你可好?”
“师父待我极好。”凤章君又为自己倒了一盏酒,“他领我去了他的洞府,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可他却并不希望我也如中原各派弟子那样,一心步入问道成仙之路。”
“这又是为什么?”练朱弦不解,“既不希望你成仙,当初又为何要将你带走,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凤章君饮下杯中酒液,瞳中颜色顿时又深浓了几分:“师父说与我前世有缘,算到此生我若是养在皇家,恐怕会有死劫,因此才将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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