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近年关, 昨儿个夜里又下过雪,寺里的香客并不很多。
莫欢一步三回头地随在净空身边往山门处去。原本她想多留一会儿, 至少在灵堂前为了缘烧些纸钱。净空却挂念着她归家的时辰,忍着不去看她眼里的哀求, 很是坚持地催促她早些下山。
她来时一路被颠得厉害, 原就有些不适, 再加上方才悲哭过甚, 如今暖轿又一路颠簸下山, 不仅把原先的不适全勾出来,又添了几分。
等要下轿换乘马车时,到底忍不住, 急忙避到一处草从处,呕了许多秽物出来,中午的白粥她没吃几口, 如今吐出来的皆是些酸水。
净空见她如此,眉心拧得更紧,连忙上前问询。
看她一脸难受的模样,净空又想起她年幼卧病那段时日里呕药的情形,一时不觉,下意识地像小时候替她轻抚着脊背顺气。
刘功眼尖,连忙让仆从低头回避, 低声狠狠警告了几句, 又从车上拎了清茶水杯递给净空。
这种时候, 自然得劳驾王爷亲力亲为才好。
净空见莫欢扯了帕子轻拭嘴角, 才把清茶递到她跟前给她涑口,“可还好?”
见她点头,才转身朝刘功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净空原想着让她松快一些,再往城内赶。
只是时辰有些紧,莫欢觉得一行人为着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况且晚了又怕让南燕南顺两人担心,到底不好再多逗留。只摇头说自己无碍,反倒催促着净空上路。
经了这么一遭,净空大约也知道她经不得马车颠簸,上车前特地吩咐了赶车的奴仆走得平稳些。
一上了车,净空就递给她一颗暗褐色的药丸子和一小盒碧玉色的脂膏,柔声道:“沈太医给的高良姜丸,好歹缓缓肠胃不适。”
见她接了,又指了指脂膏道,“这个搽在伤口上。”
莫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伤口是什么,不自觉地抚了抚唇瓣。笑着朝净空欠身道了声谢。
净空只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即垂眼避开她晶亮的秀眸,心里倒觉得她年幼无拘的样子倒更好些。
等她憋着气吞下药丸,又取一小点药膏,如点唇脂般轻搽在唇瓣上。
抬眼便见净空眉目低垂,手里的佛珠轻转,想同他搭句话,又不好随意扰了他的清静。一阵疲惫上来,只微闭着眼靠在大迎枕上。隐隐觉得额角有些抽疼,眼睛也酸胀得厉害。想来今日哭得太过了些。
又想到方才的窘样全被净空看了去,一时有些脸热。
不过在佛音寺的那段时日里,在他面前出的窘相比得今日更多,心里倒是宽解了一二。莫欢慢腾腾地想着当年往事,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浅笑。
马车里点了炉盆,驱散了些许冬日的寒意。
净空心里不断地念着禅语,却觉得鼻息间总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暖香,好不容易清静下来的心情,却又被勾起一丝恼人的浮躁。
他抬眼看向对面闭眼休息的莫欢,她的半张脸微陷在白色的狐裘滚边之中,倒衬得脸越发的小了。碧玉簪尾处的流苏随着马车微微晃动,连带些她唇角的那抹浅笑,一同晃动着净空的心神。
这是两人重逢后,净空第一次认真打量她。前几次相见,大多匆匆几句,便又散了。
比得十年前,她脸上的稚气褪了不少,只额间的胭脂红痣越发明艳。行止里少了一些年幼时候的自在随意,倒多了大家淑女的端庄娴静。
马车微微一震,引得她往右边偏了偏头。净空见她似要往右边跌了下去,伸了手要去扶她,不料她自己迷迷糊糊地坐正了回去。
净空讷讷地伸回了手,看着手里的紫檀佛珠,他心中困惑,却也清明,自然清楚心头那股焦躁从何而来。
思及此外,不禁扯出一丝苦笑,暗自叹了口气,他这般情形,何苦带累了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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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府三房内,南燕颤惊惊地在厢房内有一针没一针地扎着绣绷子。
时不时地起身往院门处张望两眼,又怕自己的焦急的模样引得旁人猜想,强逼着自己在屋内坐着。
“姑娘呢?”帘门处突然传来一声轻脆的声音。
南燕被唬得一跳,绣花针狠狠地扎进食指,随即冒出一颗血珠子。南燕下意识地吮了吮,抬眼看过去,掀帘进来的是薛氏身旁的大丫头山茶。
“山茶姐姐来了。”南燕连忙放下绣绷子,扯出一张笑脸,很是热情地按着山茶在炕边坐下,又倒了杯热茶递到山茶跟前。“姐姐不是陪着太太在前头施粥,怎么有空到姑娘这里来了?”
山茶捂着茶杯暖了暖手,笑道:“太太在前头忙得脚不沾地,心里担心姑娘和锐少爷午饭,着我来看看姑娘和少爷用了没有?”抬眼在屋内溜了一圈,不见莫欢身影,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姑娘可是歇觉去了?”
南燕心思转了好几圈,担心她进里屋查看,随即呵呵一笑道:“没呢。姑娘觉浅,怕现在睡了晚上走了困。用了饭只说去二姑娘三姑娘那里去坐坐。”
山茶闻言瞥了她一眼,道:“你怎么不跟着?太太问起来有你受的。”
南燕见她信了,话倒顺溜了几分,装了不好意思道:“姑娘嫌我啰嗦,不让我跟着,让我守着屋子憋憋话才好。”
山茶轻啜了口茶,笑道:“难怪我一进屋就看你一脸的不自在,原是没人陪你说话,闷得慌了。”
南燕嘻嘻一笑,又往山茶杯里续了茶水,道:“那劳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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