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这种东西很是奇怪。
诸如兰澈这种一马平川几乎看不出特征的,穿不得抹胸和齐胸襦裙之类,但也不能放任其松松散散自由生长,往往会以整洁白布捆束。特别是在小草房内被楼明夜不小心抓了一把后,兰澈更是注意保护十分警惕。
可以说,这一圈圈白布就是说书先生那些故事里,女扮男装的女侠们标准行头。
反过来说,一见白布,熟识的男性朋友竟是女儿身这种狗血的故事,基本就可以确定成真了。
温彧整个人呆若木鸡,连飞来的小板凳都忘了躲闪,砰地被砸了个正好,闷哼一声捂住鼻子退出门外。兰澈赶忙把旧衣衫穿上,怒气冲冲提着拳头走到屋外,照着温彧脑门就是一捶下去。
“温彧你个傻子!你个蠢驴!你个蛮牛!”
温彧总算反应过来,脸红得要滴血,却连句解释反驳都不敢,任由兰澈小拳头噼里啪啦一顿捶。胡枝站在一旁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不容易把兰澈拦下,这才发现她手肘处还流着血。
“呀!兰公子受伤了!”胡枝一声低呼。
听说兰澈受伤,温彧总算有了些反应,急急忙忙抓住她手臂查看,嘴里抱怨连连:“都流血了,你怎么不早说?万一弄脏伤口感染可就糟了!”
兰澈被他一呵斥,倒是安稳下来,异样目光觑着他:“你这算什么反应?难道这时候不应该惊讶我的身份吗?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有什么可惊讶的啊?刚才慌张是因为看到你脱……那个……不太方便,又是不是因为发现你是个女人。”
温彧向胡枝讨来水盆,就着清水小心翼翼为兰澈擦拭伤口。一边擦,他一边叨叨咕咕。
“那天你在地牢被姓吴的欺负,你走之后他就告诉我了,说掐住你脖子的时候发现你没有喉结,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我想既然你女扮男装,那肯定是有不想说的理由,所以才装作不知道。”
真是个烂好人。
兰澈腹诽。
温彧这家伙,你说他聪明吧,他犯起傻来让人哭笑不得;你说他笨吧,很多事他又看得通透无比,只是不说而已。偏偏这样让人又爱又恨的家伙,一副菩萨心肠软心肝,最终终是恨不起来。
“算了,这件事你别告诉别人就好,不然我家主子该骂我了。”兰澈无力一摆手,忽然想到什么,双眼瞪得溜圆,“等下,你说你早就知道我是女的,可是你从没对我犯过怪病啊!说好的见到女人就想撩拨呢?说好的迫不得已身不由己呢?!”
温彧尴尬挠头,呵呵傻笑:“那个啊……我不是一直把你当兄弟嘛,所以平常感觉你还是个汉子。”
“你才是汉子!你全家都是汉子!”
“才不是呢,我全家都是汉子的话,我娘就不可能生下我了……”
胡枝看着两个感情好得像亲哥俩似的家伙吵架,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原来兰公子不是兰公子,是兰姑娘呀!难怪刚才在巷子里举动那么放肆呢!真、不、害、臊!”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个小妮子嘲笑,兰澈一斜眼,鞠起一捧清水就朝胡枝泼去,挺起胸脯一脸挑衅。胡枝笑得止不住,一捧水泼来猝不及防,顿时一头一脸湿漉漉。呆愣半天,在青楼中成长颇为开放的胡枝总算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就扑进兰澈怀里,不停去捅她胸口那片平坦大路,咯咯笑声响亮恣肆。
从没有这么放松过,从没有这么开心过,也从没有像这样,有过兄弟姐妹在身边的感觉。
胡枝如此,兰澈亦然。
那晚,兰澈和胡枝闹到筋疲力尽,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丫头抱着睡去。温彧一夜未眠,憨厚地站在门外守着,偶尔推开门看看兰澈安静熟睡的面庞,在黑夜里给自己一个温和微笑。
他甚至忘了,这晚,他应该回到大理寺牢房值夜才对。
前一晚肆意玩闹的代价,是白天时兰澈昏昏欲睡,几次错把糖当盐,把白面当大米,装食盒的时候忘了给萧贰盛汤,而是迷迷糊糊往汤碗里舀了一勺刷锅水。
因为忘记值夜被大理寺卿臭骂一顿,哭丧着脸来厨房诉苦的温彧,正看见萧贰抱着女干尸狂奔八百步追赶兰澈的史诗级场景,咧咧嘴,悄悄调头走人。
预计用几天晚上来完成的调查,因为机缘巧合,只用了一夜就有了结果。当天,兰澈又一次提前回到楼明夜宅邸,将那卷密密麻麻写满字迹的书交给楼明夜,可惜并没有得到该有的称赞与奖赏。
“不是不让你追查么?”楼明夜微微蹙眉,对那卷书看都不看一样,随手丢到书案上。
“我去青楼就是玩,又不引人注目,比你去方便。就连方大叔都说,你去青楼太危险了,很容易被那些女人抢去做压寨夫君。我可是你的手下啊,理当为主子承担危险,不对吗?不然你养我、喂我吃喝,岂不是白花钱了?”兰澈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声色并茂。
然而,楼明夜不为所动,仍是波澜不惊略显淡漠的表情。
一般他露出这种表情时,意味着他正在生气。
“主子,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不就是想出分力嘛!厨房的事情很无聊,再待下去我会待傻的。你放心,我保证,坚决保证!绝对不会连累主子!”兰澈开始低眉顺眼博同情。
对她,楼明夜的冷脸怎么也保持不长久。微末一声叹息,楼明夜拉她到身前,捏了捏她臂弯处略有些囊肿的衣袖:“撸起来,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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