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以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抱歉,我没兴趣。”
阮舒早做好心理准备,猜测到他不会轻易答应,倒也不失望不泄气:“你先说说你对哪里不满意?为什么没兴趣?”
马以眉心紧锁,很直截了当地说:“我很讨厌药商。”
接连不断地违规事件、无下限的价格竞争和频繁暴露的药品问题,使得药商这个职业在社会上的风评特别差。阮舒可以理解如马以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岭之花肯定厌恶,可她觉得无辜:“我不是药商啊,我是正儿八经做保健品的。以前我管理林氏的时候——”
“在我眼中你的性质和药商没差。”马以无情地打断她,语气有点差,不过很快缓下来,道,“我不知道其他的私人咨询室是怎样,但在我这里,我一般不会太建议病人通过药物去缓解病情。极个别真的需要用药的,我自有专门的药源和渠道。那些所谓的保健品,即便是宣传的什么专家认定,我也从来不会介绍给自己的病人。”
阮舒蹙眉,耐心道:“不是,你还是误解我的意思了。我现在不是要你卖药给自己的病人。比如你说如果你的极个别病人有需要用药,你会有你自己的药源和渠道。说明你的专业判断你选的那些药是值得信赖的、有保障的、对治疗病人的病情是有帮助的,那么就可以推荐给更多的人。”
“现在换作保健品,就是同样的道理。我承认,如今市场很乱,什么乱七八糟的产品都拥挤进来争抢份额,越是乱象,才越需要像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去邦病人鉴定,不是吗?你不能否认一些好产品的价值,不能否认保健品存在的意义。”
“或许你有的原则和习惯,不太给病人用药,但其实很多时候,药品不是只有它本身的治疗功效,更多的时候是它给人的心理慰藉在起作用。我个人认为你在用药这一点上,或许应该根据不同病人的具体情况,给予不同的药方。这个时候保健品就能起到很好的效果,首先它毕竟和药品有区别,主要在于增强人的体质,补充营养,最重要的是它能产生很大的心理慰藉,会想着我在吃药了,所以我的病一定能慢慢好起来。这样不是——”
“很头头是道。”马以冷嘲,“你这么懂,还需要我合伙?”
阮舒有点被他刺到了,表情微恙。
马以自诊疗桌前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她,归纳总结道:“追根究底,你要我合伙的目的,就等于那些药商卖药之前,需要‘专家’为他们做宣传,为他们的药保驾护航。”
他这种角度的视线,给她一种鄙夷之感,阮舒憋着一口气也从椅子里起身,面对面而立,基于脚底的高跟鞋,勉强和他平视,反唇相讥:“‘保驾护航’?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不仅是在贬低我,更是在贬低你。我现在是拿不合格的伪劣商品b你推销给你的病人了吗?”
“我明明是希望我们能够合作为病人造福,甚至于以后有了成效,还能多少改善市场的不良风气。这有错?我是商人,我的首要目的是赚钱,但我也到丧尽天良祸害社会的地步。”
阮舒深深地沉气,捺了捺心绪,最后有点质疑:“我怎么觉得你是打从骨子里存在对商人的歧视?”
马以转身离开诊疗桌,走向衣架,用背影对她道:“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最好只保持在医患和朋友的范围内。”
“我也发现了。”阮舒双手抱臂,盯着他脱掉白衣大褂换便装的动作,沉声,“抱歉。是我冒昧了。”
说罢,她带上自己的那份合作计划书,离开他的诊疗室。
回到三楼,首先看到的是科科欢快地转轮轴,精神状态貌似比白天还要充沛。
脑中十分无意地便记起,曾有一个晚上,她嫌弃小刺郎的动静太吵太闹心,询问他是否能够让它马上安静。他回答她不能,因为刺猬是夜间活动的动物。
阮舒面无表情地睨他片刻,最终没对它怎样,拿钥匙开门进屋,关上门,将科科的闹腾一并关在门外。
行至桌案前,将文件夹随手一丢,继而迈步到床前,直接扑倒在床,趴在枕头里。
整整十分钟悄无声息没有动弹。
抬起头来后,她翻身,仰面朝天,盯着天花板,捂了捂脸——是她错了。不过并非她的想法错了,而是她的方法错了。
马以和她不一样,他只是很单纯很用心地在做一个心理医生。
如果她有精神疾病类保健品方面的问题咨询他,或许他能够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认真地给她意见。但如果拉他入伙,虽然她的目的还是为了他给予专业意见,其实性质全然不同。更别提再将产品推广到其他私人工作室去。
她希望马以入伙的本意,本意在于能够借助他作为合伙人的身份,给予他该得的报酬。可在马以的观念里……
哎……
阮舒轻吁气——还是重新规划。她只有马以这么一个朋友,她不该让两人之间的友谊掺进其他杂质。方才在诊疗室,差点就吵起来了。
其实和马以之间虽认识了七年,但私下里接触的次数几乎没有……
在如何和朋友正确相处和沟通这一块,同样是她需要学习的……
……
隔天中午,阮舒瞧着时间差不多到饭点,照例下楼来一层。
正碰上马以身穿便装,打算要出门的样子。
“你上哪儿?”阮舒唤住他。
马以顿了一下:“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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