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不禁弯了唇角——这精神病院里的情况,还真和她想象得不一样。没有死气沉沉和绝望,反而充满生命的活力。
或许因为正常人被这个世界束缚得太多,而精神病人们只需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厅里还剩另外一群病人,各自占据着白桌白椅,看书的看书、下棋的下棋、画画的画画。
便听又有个病人指着方才前往草坪的那群病人,问:“为什么他们可以出去玩?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像撒娇似的嚷个没完。
护士劝道:“今天如果表现好,明天就轮到你出去玩了。”
病人大怒:“不行!我要今天出去玩!我要现在出去玩!”
说着便手叉腰,威仪满满:“朕是皇上!你们谁敢拦朕?”
阮舒:“……”
护士倒是不疾不徐,游刃有余:“太后不同意陛下出门。”
自称皇上的病人不说话了,安静几秒,点点头:“好吧,‘国以人为本,人以孝为先’,朕就听太后的。”
说完,不吵不闹地回去自己的画板前。
阮舒:“……”
这也行……?
无声地牵了牵唇角,阮舒静静地站在窗前,隔着玻璃,看着活动室里的病人在护士地照看下,如同和正常人无异似的。
少顷,一偏头,不期然发现离自己特别近的玻璃上贴着一张扭曲的人脸,阮舒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一步。
不是她胆子小,而是,这张人脸确实扭曲。
不仅仅因为对方挤在玻璃变形,更因为这张脸本来就像是被毁了容。
阮舒根本找不出具体的形容词来描述,如果非要形容,那只能说“惨不忍睹”。
整张脸宛若破碎了之后重组,凹凸不平高低起伏,没有一块儿好肉,嘴巴歪歪的,连嘴唇的肉都没有,平平的。
不过很明显能看出来他着这脸应该已经是做过手术的结果,把身体其他部位的皮移植了一部分到脸上来。
而细看之后还能发现,不止脸,衣领上方露出的那截脖子,也明显看出灼伤。
一双眼睛倒是好好的。隔着玻璃窗,直勾勾地盯住她。
阮舒平复着惊吓,与他对视。
不知是否错觉,对方好像认识她。
阮舒不由狐疑地蹙眉,凝着他的眼睛,看着看着,竟也渐渐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这个时候,有护士来劝他回去椅子上坐。
他一动不动的,不予搭理。
护士便试图拉了拉他。
结果他的情绪蓦然变得异常激动,一把将护士甩开,眼睛睁得像铜铃,光盯着阮舒,扒在窗前,拳头砸着玻璃,像是打算破窗过来找她。
阮舒愣怔。
立刻就有好几个护士一起上前来制止他。一瞬间,他真成了疯子似的,推着所有人,抓起椅子往玻璃窗这边乱砸乱打。
阮舒条件反射地急急后退。
幸而玻璃是特质的,任凭他怎么砸都不破。
突发情况已严重影响到其他病人的活动,医院里的保卫人员赶来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本就针对如何制服精神病人做过特训,所以飞扑上去就扭住了人。
他却还不放弃似的,疯狂地挣扎,脑袋则拼命仰着,朝阮舒的方向看,眼睛里竟流着水,好像想要和她说话,奈何他是个哑巴。而他的眼神,不是凶狠,是……哀伤和绝望。
目送着他被好几个人压制着送离活动室,阮舒呆怔——他……是谁?
骚动很大,连马以都从病房里赶出来:“你还好?”
“我没事。”阮舒晃回神,摇头,忖了忖,问,“刚刚那个病人是怎么回事儿?”
马以了如指掌似的道:“大概半年多前,被泼了硫酸,身体中多刀,抢救了很多次,最后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脑神经有问题。”
“同时因为毁了容,身上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他身份的证件,所以找不到亲人,警察局方面还在调查人口失踪,也没有结果。只能从暂时从普通医院转到这里来,一方面希望通过治疗能让他自己想起什么,另外一方面也是一种安置。”
扶了扶眼镜,马以轻轻叹一声:“这里还有很多这样没有身份的病人。另外的则基本是被家人抛弃的,送到这里后根本没有亲人会再回来探视。”
阮舒沉默,脑海中浮现的是最早看到的那群出去放风的病人。
她想她之前的想法错了。他们只是表面上无忧无虑。掩盖在这份无忧无虑背后的,是更加沉重的伤疤。
无论在这里,还是在外面,都有各自的逃避不了的苦痛。
有一位方才在活动室里的护士走来,和马以耳语了几句。
马以扭头便问阮舒:“你认识刚才那个发病的病人?”
阮舒愣了一愣,苦笑着摇头:“他的脸都那个样子,我怎么知道自己认识不认识他?”
马以像是早料到会是这种答案,并未见失望之色。
阮舒补充着道:“他的眼睛我瞧着貌似确实在哪儿见过似的。而且,看他那要扑过来的样子,好像也认识我的似的。不过,光看眼睛我也看不准,主要是,你也知道的,我身边的朋友和亲人寥寥无几,见到我能激动成这样的仇人也没有,我还真对应不出人来。”
马以也是认同她的说法的,默了默,凝眉打量她两眼:“应该是你身上有什么触到他点的东西。”
被他一说,阮舒下意识低头看自己,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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