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摔倒在地,又生生地在青砖石地上拖行了丈余,到钗横发乱的时候才被重新拉起来,挟在腋下,踉跄跟到宫室,一下子扔到氍毹毯铺着的地面。
叱罗杜文对宫中内监一伸手:“取朕的鞭子来!”
那杆乌油油的皮鞭,凌空一甩便是“噼啪”作响,抽在屏风的木架上,上头的髹漆顿时飞掉一块,木头裂开;碰到绡纱面儿或织锦面儿,顿时发出裂帛之声,那屏风上或绘或织的桃花与海棠,顿时凋零成落花片片,飘洒在地上。
“这东西,你大概从小到大都没有挨过。”叱罗杜文扽了扽皮鞭说,“你不要闹,好好说,有所求也好好说,我便不打你——你吃不消它的。”
他的体谅,换来的是翟思静的“呵呵”冷笑。她从氍毹毯上抬起头:“大汗,我说的都是真的,长越是我唯一的希望——逃离你的唯一希望。”
“你不想让他活命了?!”
翟思静凝视着叱罗杜文,“呵呵”地又冷笑起来:“不是我不想,从你开始给他加罪起,你就不想他活命了,对不对?钱粮、部曲,是真的,是我的私心做的孽,我认;可御辇、衮服这种华而不实、空落口实的东西,怎么可能有?”
叱罗杜文起先不说话。
“但是我的眼睛里不揉沙子!”叱罗杜文好一会儿后才说,“一点沙子都不揉!他或许还未行造反之实,但你和翟家人有助逆的心思,便是把他逼上绝路了。”
翟思静说:“所以,我不打算求情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罪责我可以领,但其实我也知道长越迟早是死,他越长大越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因为你知道,你阿干虽然也算不上什么明君,但身份上从来都是嫡长,任意有一个人肯辅佐他唯剩的儿子长越,他都会成为你的心腹大患——因为你名不正、言不顺!”
她自诬,拿准了她是他的软肋,以此来要挟他,又或者,不过是想跟长子一起死。
叱罗杜文生平最恨要挟,只有他可以控制、赐予、命令,不能让别人拿住他的软肋!
而面前这个,不过是个娇嫩的世家女郎,大概从来不晓得皮肉吃苦时有多么大的痛楚——能叫人神思俱废、恨身为人。
他决定狠狠心教训她,长痛不如短痛,于是扯住她披散的长发,把她摁在氍毹毯上,照着不会内伤的腿上狠击一鞭,打得她顿时一声惨叫,而后蜷起腿浑身颤抖起来。
“痛不痛?嗯?”他居高临下问,“还和不和我犟了?”
看她倒噎着气说不出话来,他又心疼了,说:“打也打了。这件事我也就不怪你了。既然你也知道陇西王谋逆是死路一条,也不要再给他动歪脑筋了。我对你既往不咎,你不要在作死!”
“怎么……我还应该叩谢皇恩了?”她终于透过气来,回身讥讽地笑。
“你不要如此恃宠而骄!”叱罗杜文再一次生怒,鞭杆用力戳着自己的胸膛,“你站在我的角度上为我想一想,为我想一想!我是一国之君,我怎能忍耐对我的背叛和阴谋?我怎么和臣下交代?和天下交代?难不成让他们知道,我因为宠你爱你,所以连治国的底线都没有了?!”
她的脸伏在羊毛的绒毯中,流着眼泪“呵呵”地笑,一个字不说,只是笑,笑得惨然,笑得瘆人。
他觉得她愚顽,狠下心肠,一鞭,等她求饶,可是没有听到,于是又是一鞭,又是一鞭……终于看见她的素纱长裙上绽开一朵血花,接着是又一朵……
☆、第二二零章
叱罗杜文看见罗逾眉宇紧锁的神色, 他停下对往事的叙述, 问道:“你听不下去了?”
罗逾顿了一会儿才说:“我心里难受,因为我挨过鞭子, 我能感同身受。”
他全无记忆的亲娘,受了那么惨痛的折磨——他和她比起来,似乎总有一线光芒在他顶心照着, 使得他仍然有力量不断在命运的痛楚中勇敢前行。
而叱罗杜文惨然地笑了笑, 像知道他的心理一样:“我当时任性恣意,因为我觉得她心中还有一线光芒,使得她必然舍不得决裂。”
他看着儿子:“宥连, 她的光芒就是你。她在我面前总是显得不喜欢你、不在乎你,但是只要我离开,她待你真是温柔可亲,和所有的慈母一样。所以, 我以为只要有你,我总不怕她闹腾——闹腾够了,既成事实了, 她痛楚一时,慢慢也就认账了。恨我就恨我吧, 我想要她的时候,又不怕没有办法得到。”
“于是, 你就杀了我那异父的阿干?”
“反正是死了。”叱罗杜文好像说起杀人时总是很平静,“她资助陇西王,是真的;翟家潜怀异图, 也是真的,都没有冤屈他们。我平定陇西叛党,早是早了点,没让造反的事态酝酿出来,灭星火于燎原之前,其实也是对的。”
“宥连,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实在不能牵扯太多感情,否则就变成了囿于后宫枕边风吹的昏君。我现在年纪大了,脾气也比当年好多了,不忍的事多了,但是,反而遭人暗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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