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夷我的族么?”
他其实没啥“族”,当时不过就是有个怀着孕的妻子。
叱罗杜文有些恼怒地看着他,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的问题。
不需要他回答,罗逾心里有答案。不仅有答案,而且心寒冷得跟在燕然山下的雪原上伏击时一样。
不由想起杨盼对他的劝谏。不错,他如果不够勇敢,不敢直面父亲长久以来的暴-政和胁迫,不敢再次对他奋起反抗,那么,他和杨盼、和他们的孩子仍将一直生活在叱罗杜文的阴影之下。父亲他身体是残了,那颗心却更冷硬了。
这样的压抑,叱罗杜文大概也觉察出了一些不对劲,他对儿子笑道:“如今你是太子,天下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靖,若是闹得和南朝前头的内乱一样,不好。朕苦心孤诣这么些年,才使得我们大燕的版图至大,军民至富;藩王无权,不敢拥兵自重;南北平衡,不敢轻挑战端。”
言下之意,若是你胆敢弑父,阿翰罗所掌握的亲卫军和不远处常山王所掌握的轻骑兵,很快将杀你这个“国贼”,乱军之中,家人也不要想保得住,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天下大势,其实最后归结为的不过是“平衡”二字而已。势力的平衡、权力的平衡、人才的平衡,罗逾心中明白,纵使要对抗父亲,现在禁军环伺,他也不可能用笨办法直接杀人夺_权。
所以,罗逾笑笑道:“父汗放心,儿子都明白。大阿干承父汗指点十余年,儿子愚鲁,不懂的事太多了。”
叱罗杜文的神色一瞬间有些落寞,苦笑了一下道:“可不是!十余载的悉心培养,一瞬间就全没了。”
人死之后,未免有些追忆和怜惜,虽然谈不上多宠爱这个长子,但是自小当太子培养,很多东西都是带在身边手把手教的,和其他孩子比起来,接触更久,感情更深。
但是又怎么样呢?父亲的无情也一般无二地教给了儿子,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叱罗杜文说:“宥连,我并非不怜惜孙儿孙女,但将来都是隐患,我这是为你好。”
罗逾道:“南秦来的皇甫亭……也是前朝皇帝的孩子,怀柔之下,并没有想造反的意思。”
叱罗杜文目光冷冷地瞟过来:“宥连!你是没有遇到过背叛,你不知道!”
他牙关咬得死死的,看着儿子无畏的脸庞,那鼻梁和下颌的形状都类于他自己,但眼睛和嘴唇是她的模样……那场摧心伤肝的背叛,使得他再也无法容忍任何背叛了。
正有些相对无言,外头传报说阿翰罗来了。
里头气氛也缓和了一下,罗逾心绪复杂,揭开帐门让阿翰罗进来。
阿翰罗手里抱着个孩子,进门看了罗逾一眼,然后抱着孩子给皇帝问安,说:“禀大汗,宫城里已经查验好了,大汗今日就可以住回太华殿了。”
又看着那个冰雪漂亮的小女孩,笑融融说:“这是温兰公主。”
皇帝原本绷紧的下颌骨顿时松开了,坐直身子伸出两臂,露出一个让罗逾诧异的和蔼笑容:“温兰啊!快让我抱抱!”
小公主穿一身大红衣衫,乌黑的额发覆在额前,脸像李耶若一样,这么小就显得是个绝色佳人的坯子。她被阿翰罗抱到皇帝身边,不知是皇帝一向所有的杀气吓到了她,还是他身上虽日日洗浴仍散不掉的古怪气味让她不舒服,小公主突然“哇”地大哭,返身抱住阿翰罗的脖子,拒绝了皇帝张开的双臂和怀抱。
皇帝的和蔼笑容僵硬了,怔怔看着小女儿的背影,只觉得酸苦的水直往肚腹里去,弥漫得五脏六腑都是苦涩的。他自失地苦笑:“这么久了,都不认得父亲了。”
而后摇摇头说:“先抱出去吧,让她熟悉一下,或许过一会儿会好。你们都出去,朕想静一静。”
罗逾打起门帘,让抱着孩子的阿翰罗先出门,他自己出去时,听见极轻微的一声吸鼻子的声音。他步子稍顿了一下,怕父亲难堪,便也没有回头,到外头后掩好门扉。
阿翰罗抱着丧母的小公主温兰,小家伙大概是到了陌生地方不习惯,但也很乖,不再哭了,脸蛋上挂着泪水,伏在阿翰罗宽宽的肩膀上嘟着嘴到处张望。
罗逾不由露出笑容,对小温兰拍拍手说:“来,阿干抱抱。”
温兰竖起身子,看看罗逾那张笑得明朗,又好看,又和善的脸,犹豫了一会儿,张开双臂同意他抱。
罗逾心里暖暖的,只觉得这是他的小妹妹,至于是不是李耶若的孩子又有什么要紧?他托着小姑娘的小肉腿,亲亲她的小脸蛋,逗弄了一会儿对阿翰罗说:“看着小温兰,想起了我的女儿都兰,比她小,现在还不会走路呢,不知道有没有会坐起身,一定也很好玩呢。我好想她呀。”
这些天面对着刀兵、阴谋和死亡,人的心里都是一片阴霾。
阿翰罗看着红艳艳的小姑娘,还有罗逾脸上明朗的笑容,倒像拨云见日似的,照进一点阳光来。
他说:“其实……素和当时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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