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害死他了?
皇帝却无奈一样摇摇头,对沈岭说:“阿盼现在也不肯去内书房跟郭师傅读书了。二兄你多辛苦点,多教教她吧。前朝的那些往事,阴微得记不进史册的东西,多少就掩埋掉了,可是里头藏着的秘密,却能揭开好多东西。”
他最后摇了摇头:“其实我不是好战的人,虽然从战场上发家,从战争中获得了地位和权力,但是我也深深知道,多少老百姓为战争不能生还,多少眼泪和鲜血裹藏在其中,这就是民瘼,不知道的人——像你的弟弟们,只怕永远不明白其中呐喊不出来的苦。”
杨盼真不明白父亲这一大段有感而发是从何有感,说给她听又是什么意义。只是父亲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一如既往地宠溺地看看她,然后起身就离开了。
倒是二舅,在皇帝走之后,终于发声道:“你不要担心罗逾,他没事。”
接着又来了一句更莫名其妙的:“你阿父阿母担心你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但我倒觉得,你喜欢一个更强大的少年郎,其实是你的眼光。”
杨盼完全听不懂:王霭年轻有为,不是比碌碌的罗逾更强大?
沈岭看着她懵了的神情,叹这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又想到自己与妻子的一段情缘,当时亦是不被所有人看好,可是坚持下来了,他获得了最圆满的爱情。他对杨盼说:“现在说‘喜欢’,或许为时太早,但是阿盼,阿舅希望你明白,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东西强求不来,也确实有感情可以冲破一切藩篱。”
杨盼扁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敢说,她已经不敢相信罗逾的爱情了。
杨盼心里藏着的小心事,沈岭也不是神算子,猜她不中;但沈岭对罗逾的观察,倒是足够精准。
皇帝杨寄无论是赌博还是打仗,谋算失败的情况不多,但是这场反间计确实是被罗逾识破的。
要知在千军万马、一场混战的沙场上,遇到衣着不同的敌人就是一阵枪捣戟戳,除了将领还有可能被活捉之外,一般的军士、武官、文书等等,一样是命如草芥。
然而,当罗逾听着数万大军的步伐声,他慢悠悠起身,穿好衣服,又慢悠悠到主帅的军帐前。
“明公,怎么了?”他徐徐问王蔼。
王蔼“嗯”了一声,黑沉着一张脸掩饰着一点失望之色,过了一会儿才说:“哨楼那里远远看到远处的沙尘,估计先那几个俘虏是做前锋探马的,大队伍在后头赶过来了。”
罗逾说:“哦,若是北燕的大队伍来了,我们这里区区数千人,该怎么办?”
王蔼看着他,冷笑道:“能怎么办?”
罗逾亦冷冷道:“明公心里有谱,自然淡定。”
王蔼猛地转身,死死盯着罗逾,脸色一下子铁青起来。罗逾毫不示弱地回瞪着,过了一会儿才昂然笑了一笑,拱拱手说:“我算什么名牌上的人?明公未免对我太费心了。”
过了一会儿,探马来到主帅帐前,给所有慌乱的人一颗定心丸:“回禀参领,前方来的是洛川的守军,陛下派来增援雍州的。”
军帐里拎着心的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眯眯看着王蔼,王蔼到底直脾气,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呵斥着:“多些警惕才少些被动,不知道你们高兴个什么劲!”
他眼角余光看到罗逾,这朗朗少年翘着唇角却没有一丝笑意。
王蔼说:“既然是自己人,检查交接一下。各自再休息一天,明日开拔。”
其他人领了命下去了,王霭悄悄拉住也准备离开的罗逾的衣袖。
罗逾会意,停下步子。
人都走光了,王霭看着军帐的帘子放下了,才说:“你刚刚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彼此斗着心思,都不肯说实话——罗逾尤其不能说实话,哪怕这实话可以结结实实打王霭的脸——他笑道:“我说什么了?”又自己一副恍然的模样:“哦,大概是我说的‘费心’那句?那是我谢谢明公对我一直以来的特别优待。”
☆、第五十八章
王霭此举出于皇帝杨寄的授意, 故意用投降了的鲜卑人假作北燕的探马, 放出“北燕大部队要来”的假信息;再调遣洛川的军队充实,却可以造成敌军前来奔袭的假象。
按他们的推测:罗逾是北燕人的可能性极大, 能听得懂鲜卑语,所以假信息放出来,他必会慌张, 他不想陪绑殉葬, 必然会选择或是自己逃跑,或是极力劝谏王霭离开或备战。
可实际是,罗逾优哉游哉, 好像全然没有听懂鲜卑话,反而钻到营帐里睡大觉去了。
大军来临的时候,睡觉的人不可能听不见,但是他也没有丝毫的慌乱, 更没有趁乱逃跑的意思。
就这份勇敢和淡定,王霭就自叹不如。
罗逾当然也不会告诉王霭他发现的破绽是什么,接下来的日子, 他在军中一如既往,每日行军、扎寨、报送文书、陪同操练……累得那样还不忘每日清洗身体和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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