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皇帝不止一次做出削藩的动作,三月初九,借着皇帝生日的嘉庆节的时机,邺都留守高行周、天平节度使慕容彦超、泰宁节度使符彦卿、昭义节度使常思敬、安远节度使杨信、安国节度使薛怀让、成德节度使武行德、彰德节度使郭谨、保大留后王饶,都进京入朝祝寿。结果皇帝趁机把他们都留在汴梁,二十五日就有旨意下来:调任高行周为天平节度使,符彦卿为平卢节度使;二十七日降旨调任慕容彦超为泰宁节度使。
接着四月初一,调任薛怀让为匡国节度使,初三调任折从阮为武胜节度使,初五调任杨信为保大节度使,调任镇国节度使刘词为安国节度使,永清节度使王令温为安远节度使。折从阮也是三月到的京,本来是要全家都来的,最后因为北面辽国的异动还是把长子折德扆留在了府州。
这么紧张的局势让折从阮的这次进京显得很是谨慎小心,生怕自己无意做出的什么动作引起朝廷格外的联想,所以带的随从大都三十来岁的稳重性子,平时折从阮还告诫家人很少外出,在一众藩镇里显得格外低调。
四月十六日,朝廷就撤销了折家永安军节度的编制,不过毕竟府州偏远,所以五月初二朝廷又任命折德扆为府州团练使,算是一种补偿。
这半年来因为担心招惹是非,折御勋几乎就没怎么出过大门,这对常年在府州厮混的将门子来说是不可忍受的,况且他不多十多岁年纪,整天困在家里简直要憋出病来。这次周平原和李岱过来,两人都不到二十岁,算是和折御勋年纪相差不大的,难得有同龄人所以这两天折御勋都来找李岱等人厮混。并且折御勋也对李岱讲述的那些西方的见闻很感兴趣,年轻人交朋友快得很,大家几天的交往下来,互相很快就变得很熟识亲近了。
这天正是李岱和周平原丁四郎等人按照约定去大相国寺找申晖一聚的日子,众人一起去禀告了折家管事,李岱也想顺便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汴梁城。恰好折御勋听了,当然便也要去。于是一行人又多了折御勋,出发的时候又多了另外一个四十来岁叫做折从禄的汉子。这汉子是折从阮远的堂弟,折御勋的叔爷。由于史弘肇治理汴梁手法严厉残酷,无论勋贵还是平民,上街都要加上几分小心。而折御勋又是折家的长房长孙,被折家寄予厚望,那可不能出什么闪失。所以有这么一个老成持重的人跟着,折从阮才放心。
李岱等人同申晖约的是中午见面,此时众人出门的时间还早,但是李岱提议也不去别的地方,直接就去相国寺转。这是因为李岱小时候读书受了水浒传的影响太大了。虽然李岱也知道去了肯定见不到相国寺挂单的和尚鲁智深,他就是想着急去看看这个在无数宋代小说中都要提及的地方。
大相国寺,原名建国寺,始建于北齐天保六年也就是公元555年,唐代延和元年,唐睿宗因纪念其由相王登上皇位,赐名大相国寺。后来唐昭宗大顺年间曾被火焚毁,重修起来。到后来在北宋时期大相国寺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商业中心,所有的买卖店铺吃喝玩乐都集中在这一带。五代时候汴梁城比北宋时候要小的多,也没有后来那么繁华,不过这时候的相国寺已经是汴梁名副其实的商业中心区,可以游玩的地方很多,众人见李岱兴致高,也就结伴直接往大相国寺去。
李岱等人步行往南而来,先经过了一片热闹的房舍,路边很多建筑雕梁画栋,很是精致,李岱看了很是称奇,这个动乱时代也有这么精致的建筑,向折从禄请教时,折从禄微微笑了笑道:“这就是桑家瓦子”。李岱见其他人都恍然大悟的样子更是不解,其实所谓瓦子也叫瓦舍、瓦市,是古代的娱乐场所,而桑家瓦子和紧挨着桑家瓦子的甜水胡同其实就是这个时代汴梁的红灯区,不但有各种表演,还有很多**。此时虽然是上午,但是道路两边也能看到很多窈窕女子的身影。结果本来也就半个时辰了路程,几个人足足走了一个半多时辰才到了城南的相国寺附近。
越走近大相国寺,路边叫卖的络绎不绝,临街的店铺看起来也很是不少。路上,李岱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很多住户在街道两旁修建各种“违章建筑”,有在家门口原来应该是街道的地方种树打井的,甚至还有的干脆在街道上延伸出一个凉棚出来,平时就在里面纳凉聊天,甚至有的店家干脆就在凉棚下面做起了生意。李岱不禁哑然失笑,看来中国的老百姓的习惯古今皆同啊!
现在从黄巢起义算起来已经混乱了上百年,这百余年里大军过境如江之鲫,你来我往,互相杀戮。这样的乱象之下,自汉以降形成并繁衍了千年的门阀大族们终于灰飞烟散,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博陵崔氏、太原王氏等历史上曾经显赫辉煌的姓氏有的几乎灭族,有的四散飘零,曾经能够傲视公卿的姓氏一个个逐渐暗淡下去。他们所代表的士族政治和文官政治在这个时代几近中绝,主导天下的则换成了一个个粗鲁的武人。
在这个年代,什么样的道德文章都不如刀剑有说服力,什么样的治国方略如果没有刀剑作背书就没有施展的机会和时间。也难怪现在当政的史弘肇大帅说:“安朝廷,定祸乱,有长枪大剑就足够了,至于什么毛锥子(指毛笔,因为笔尖像锥子,所以,俗称为毛锥子),又有什么用!”
当然,这也是武人最后的一段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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