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大声点!」雅琴严厉地扫视着大家。
「都不敢说,我豁出去了!」徐倩站了起来,盯着雅琴,「经理,全公司都
传遍了,就您还瞒着我们,咱们要去四川了,是不是?人家都说,老总走了,新
总多半也不会去钻山沟,您去了,正好连升两级,当总头儿!我们可惨了,独生
子女,没法儿在家尽孝。」
「胡说!」雅琴腾地站起来,「我就不是独生子女啦?我就愿意去四川钻山
沟啦?我还有小孩要上学受教育,你懂不懂?」
徐倩坐了下来,小声嘀咕了一句:「那您还犹豫什么?总不能让我们挺身而
出吧?」
又是一片沉寂。过了好久,一个资深老代理站出来说:「经理啊,我依老卖
老说几句。公司要压缩运营成本,还不如搬到我老家西安。打刘皇叔到张献忠,
四川从来就只能偏安,不能争霸。您看这什么前蜀后蜀,没有超过两代人的,所
以啊,您别不爱听,就算大家伙儿死心塌地跟您入了川,您这总经理还是当不长,
用不了几年大家还得散伙。」
「好了,好了,入不入川,称不称帝,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先说怎么对付孟
书记,别都冲着我。」雅琴也无可奈何。
没有人再讲话。
雅琴想了想,只好作罢:「先散会吧,大家都考虑考虑,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散会以后,雅琴离开公司,独自开车,来到了妞妞的学校。她把车停在学校
大门的斜对面,静静地坐着。正值中午放学,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奔出校门,又蹦
又跳,像一群群快乐的蝴蝶。看着那迎风招展的红领巾,雅琴想到了自己的少年
时光,她笑了,又哭了。朦朦胧胧中,妞妞向雅琴跑来,两只羊角辫一蹦一跳,
煞是可爱,跑着跑着,羊角辫变成了马尾辫,小姑娘变成了大姑娘,再往后,马
尾辫又变成了披肩发,妞妞戴上了大学校徽。雅琴摇下车窗,向女儿挥着手,可
是,一个萎琐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狞笑着,一把抓住了妞妞。
「别!放开她!」雅琴大叫一声!妞妞没有了,萎琐男人也不见了。原来是
幻觉。一个小女孩扒着车窗,关切地问:「阿姨,你怎么哭啦?」雅琴摇摇头,
笑了笑:「阿姨累了,谢谢你!」
八九岁是孩子,十八九岁也是孩子!不能让孩子们去受苦!不能让孩子们去
做那些事!雅琴紧张地思考着,道德固然重要,但关键是要把事情做成。雇来的
公关小姐,年龄长相可以挑,应变能力怎么考察?临时弄来的人,出工不出力怎
么办?还有,这些小姐都是为钱干活,万一被对方收买了怎么办?雅琴想到了徐
倩的话,总不能让我们挺身而出吧?她反覆咀嚼着,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呢?
离开标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雅琴没有再召集开会。大家只知道,她亲自和孟
书记联系过几回,后来,她让大家找民国初年黄梨木家具的资料,说是孟书记新
添了一个外房,正在装修和采购家具,再后来,雅琴干脆没影了。有人传说,她
正在打通孟书记的一个情妇,是电视台的什么主持,还拜了干姐妹,曲线救国。
有希望!大家都这么说。
黑夜,是那么漫长。
雅琴彻夜未眠。天亮之后,她就要按照约定,和孟书记会面。
终于,第一缕朝阳,透进了薄薄的窗纱。雅琴站在梳妆台前,慢慢地画着淡
妆。高耸的sū_xiōng,健壮的腰肢,丰满的臀部,被一身合体的职业装紧紧包裹,透
着无比的端庄和娴静。黑色的长筒丝袜和高跟皮鞋,衬托出修长的yù_tuǐ,亭亭玉
立,仪态万千。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珠圆玉润,风情万种。她既不生涩,
也不沧桑。她独立,稳健,富于激情,又善解人意。
生存,还是毁灭,就是这个问题。
雅琴做了无数种情景假设,可当她迈进豪华的总统套房时,还是吃了一惊:
除了孟书记,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原来从会计部出去的沈
芸。这是一个娇小秀丽的江南女子,虽然已经二十四五了,可看起来却还像一个
大学新生,青春,活力,健康,羞涩。这样的女孩,对于老男人,无论心理上,
还是生理上,都充满诱惑,无法抵挡。
「你,就是广州公司的代表?」雅琴装作不认识,冷冷地问道。
「不错,想必您就是北京公司派来的?」沈芸也大吃一惊,但她旋即冷静下
来,不卑不亢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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