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难道、难道……”江梁低着头红了眼圈,一时间竟是哽咽难言。
“梁哥,我已经负了太多人,不想再添一笔罪过。”沈娘子看着他,说的很慢,也很认真,“所以,蓉儿嫁人后,你也回去吧。”她声音很轻,轻的似乎随时都会湮没于尘埃之中。
江梁知道她的心意,不过是不愿意拖累了自己而已,但是、但是……他望向沈娘子,眉眼间透出几分坚毅之色,“夫人,这么多年,难道你还、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么?我、我不求夫人回应什么,只求夫人能让我、让我守着你,足矣。”
沈娘子愣住,良久无言。他是自持君子,这些年从未有逾越之意,沈娘子一直知道他的心意,却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江梁看着她,极有耐心的模样,显然是在等她答复。
“梁哥,我、我累了,”沈娘子微微一叹,闭了眼睛,现在的她不过是个拖累罢了,如何能答复什么。
江梁黯然,他扶着床沿缓缓站起身来,“好,那你好好休息,等药煎好我再来,”声音有些沙哑,说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慢慢的往外走,脚步有些虚浮。
他一离开,房间便静了下来,阳光透过窗户暖融融的照进来,然只暖了那一方小小地面,周围依旧是一片寂寞孤清。
少顷,床榻上的妇人轻轻一声叹,她依旧闭着双眼,然那眼角处却有泪水滑落,湿了鬓角。
下午谢卫仁果然拎着药箱来坐诊,他如今已有六十多岁,留着一撮山羊胡,人挺瘦,弓着背。
一直以来,他对沈家的态度都很别扭,一方面敬佩沈娘子的医术,一方面却觉得沈娘子女子行医伤风化,所以对沈家向来敬而远之。
若不是吴君钰压着,他断然是不愿意过来的,因着心里不愿故而面上也不怎么好看,见梓蓉亲自来迎,他不过是略略点头,态度非常倨傲。
梓蓉并不在意,将以往的脉案交接后便安排江梁接待,自己则去二楼书房忙活。
制药是个细致活,法门也有很多,可以说各家药房都有自己不外传的绝活,沈家自然也不例外,梓蓉筛选成药种类要考虑很多方面:一是用量大,二是主药产于岭南一带,第三才是沈家是否擅长。这样一来她要做的事情就多了,查看各药房历年的药材销量、筛选医方、比较各种原材价格等等,
这些已经足够麻烦,然也不过只是个开始,而这些还不过是个开始,最琐碎的还是炮制药材。
刚收上来的新鲜药材被称之为生药,往往要经过炮制方能使用,以期消减其毒性,加强其疗效,方法主要有烘、炮、炒、洗、泡、漂、蒸、煮等,其下还有细分,单炒这一项就有砂炒、土炒、麸炒、米炒、蛤粉炒、滑石粉炒等等,每一步都丝毫马虎不得。
二楼书房靠窗的位置,梓蓉提笔蘸墨,一边翻看账册、医书,一边细细下笔书写,初步审定药方。
窗外便是拥拥扰扰的街市,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戏声,甚至还有泼妇骂街的声音,声声入耳,而她却是从容专注,不为所动。
在医馆对面的茶楼上,有男子执杯盏伫立窗前,遥遥相望。
谢卫仁拎着药箱进沈家门,沈、吴两家合作的事情自然瞒不住,第二天,沈家医馆的病人便明显增多,伙计们俱都喜气洋洋,做事干净利索,招呼热情周到,都很有干劲儿。
梓蓉虽说不坐堂,然有些病人还是得由她亲自诊视,一是稍讲究些的女病人,二是以往出诊一直看视的几个老主顾。
见医馆井井有序,梓蓉又交代了伙计们一番,这才将连夜审定的药方交给沈娘子,因着担心她费神伤身所以没敢交多,不过是寥寥几张,又交代了小春子在旁边伺候着,这才和连翘坐了骡车出门,驾车的照例是箫满。
这几日沈娘子病重,耽搁了不少事儿,现在沈家既然稳定了下来,该做的事情自然要接着做下去。
马车摇摇晃晃行的并不平稳,梓蓉闭目养神,睡得却是安然,她眼下有着微微的青影,显然,昨晚没有睡好。
连翘看得心疼,不忍心去扰她,只掀了车帘嘱咐箫满将骡车驾得稳当些,别吵醒了梓蓉。
最先去的是知州府上,苏知州是两年多前贬谪到此的,同来的还有他的夫人徐氏,两人初来时水土不服,很是大病了一场,找了多少代夫看都不见好,直到遇见沈娘子。两家也因此有了些个交情,后来徐氏怀了身孕,便照例交由沈娘子照料,如今徐氏怀胎已经快九个月了,分娩的事情自然得安排。
梓蓉到的时候,徐氏正扶着丫鬟在院子里慢慢的走,看见她,面上一笑,立时便走快了几步,“梓蓉来了,快过来坐,”她挺着个大肚子,行动非常不便,走路晃晃悠悠的。
她如今尚不到二十,一身翠色绣缠枝花的锦绣罗裙,头上戴着赤金簪子,瞧着极为富贵,只是怀了身子后发福的厉害,瞧着有些蠢笨。
“苏夫人慢着点儿,”梓蓉忙上前将她另外一边胳膊扶了步到小亭子里坐下,这才步到她身前行礼,“见过苏夫人。”
徐氏见状,忙道,“快起来快起来,咱们之间要这些虚礼做什么,宝瓶,还不快将姑娘扶起来。”
梓蓉只行了个半礼就被扶住了,她有些诧异,以前徐氏待自己虽然也和善却远没有如此客气,官家夫人心气高,虽然感念沈家的救命恩情,但尊卑看得去极重,就是她娘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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