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卷竹简,好奇心提升到极点。【全文字阅读】
穆显之舔舔嘴唇,轻轻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压低声音说道:“孟氏讼人,你确定这是你的意思?”
“劳烦县主请人大声念出来。”孟贲点点头,要想对抗律法只有用人治才能抵抗。
穆显之唤过白刀,让他念出来。
白刀清了清嗓子:“翁壮叔大,瓜田李下。夫亡妇寡,嫁与不嫁。”声音如钟不仅洪亮,而且一下下敲击在每一个心头上。
一丝红晕出现在孟婉的脸颊上,双手搅动,轻蹙娥眉,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孟贲。眼前这个年轻人朴实无华,脚下无力,应该只是一个普通士子。
西氏父子的心思路人皆知。兄嫂弟继是蛮夷风俗,素来不为中土诸侯认可,可暗地里氏族豪门为防止家财分裂,多行此举。
可是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如今四句古怪的诗句直接将事实大白于天下。
“翁壮叔大,瓜田李下。夫亡妇寡,嫁与不嫁。西氏家风不正,西门町羞辱寡嫂在先,西风烈图谋家产在后,如此行事,天下难服!”孟贲背着手,气走丹田,轻轻喝道。声音宛如雄狮低吼,四下回荡。只此一句话,称得上是诛心之语。
外面眉县的国人们互相对视着,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来。
“改嫁!”
“改嫁...”
“眉县非蛮夷之地,严禁兄嫂弟继...”乱哄哄的,可最后声音越来越大,渐渐汇聚成一个词,“改嫁!”
嫁个何人?众所周知,非武安伯孟贲莫属。
申不害目瞪口呆,第一次见到庶民的声势,其中蕴藏着汹涌澎湃的力量,几乎无法抵挡。不禁想到,律法的根基在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既公理。
心脏鼓动地如此强烈,以至于往日能言善辩的嘴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西风烈在堂中第一次睁开眼睛,在儿子被逐出去的时候,他的脸色都还很平静。但是此刻,眼中尽是无法遏制的怒火,满是失望地扫了一眼呆立不动地申不害,沉声说道:“辱西氏者死!孟氏若要庇护此人,两家不死不休。”
原本应该站出来的孟非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平静地喝着茶,仿佛眼前不是公堂而是自家的花园一般。
西风烈心中讶然,在孟非身上不住打量着,当即收口不言。心中暗暗劝告自己,戒急用忍,敌不动我不动。最要紧的是赢了官司。
扑面而来的压力没有让申不害沮丧,他立刻燃起了更强的斗志,眼神再次恢复了以往的犀利。
他拱手说道:“孟兄暗自偷梁换柱,以民心压我,在下深感不服。理由有两点,第一,此次西氏讼书上只写了命其回家守丧,并未提到再嫁之事,何谈嫁与不嫁?第二,其翁西风金与其夫西乞木具以身死,嫡系已无后人。又如何谈得上是翁壮叔大?”
几句话就将场面板了回来。
孟贲也不知所措了,以为凭借着另一个世界的经历与普罗米修斯的帮助就能稳c胜券,自己真是太小看这群土著了。青史留名的人物没有一个是软柿子。
“讲得好!彩!”西风烈眼冒精光,大手狠狠鼓动起来。双眼死死盯着侄女那凹凸曼妙的身上,眼神中的贪婪不言而喻。
孟贲长出了一口气,突然笑道:“申兄不愧是七策之一,言辞锋利。适才听你所言,自称是法家,那必定是有法必依,依法行事?”
“不错,法理为法家思想之精髓。”申不害点点头说道。
孟贲面带得意之色,说道:“孟氏长女孟婉为姬武士,十二年前已领武关中军司马一职,迄今为止秦都栎阳的履职文书仍在。孟婉归家已经不单单是寡妇改嫁归家的问题,而是要经过武安伯的批准才可以。”
“军职,姬武士?”申不害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眼前风姿绰绰的贵妇人。
孟婉身子一晃,全身武气轰然而起,黑帝武气带来的y森之气充斥着县衙。信手一挥,巴掌大的武气击在堂前地砖上。
“啪!”
一个娇小的掌印立刻出现。武气破体,姬武士的身份再无质疑。
申不害埋怨西氏不将事情讲明白,让他措手不及。实际上,西氏中不少人也是糊里糊涂,仅有少数人知道内情,可也不以为意。
中军司马位高权重,当年仅仅是为了不让秦都外派武士来此,不得已让孟婉挂职的。实际军务都是由西氏一手把控,没有孟婉办点事情。
“未尝闻听此事。”西风烈咬定牙关不放松,他倒要看看自己当上族长的第一把火要烧死谁。
申不害感到十分无趣,原本赢定的官司弄到最后成了虎头蛇尾。臆想中孟氏会成为那个不讲道理的一方,可结果自己这一方却胡搅蛮缠。
脸上火辣辣的,仿佛挨了一巴掌。七策申不害不是输不起的人,当下深深鞠躬,拱手说道:“孟兄见识高远,在下日后还当讨教。”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反正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帮助西氏打赢官司,所以输赢并不放在心上。
西风烈站了起来,知道局势不可挽回,侧过头看向了身边三位闭目养气的影武士。其中一人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事不可挽,来日方长。”
如此一句话,西风烈松了一口气,领着三人快步离开了大堂。
当下,穆显之不敢再犹豫,大声喝道:“本官体察民心,决心顺应民意,孟婉日后或为大将或为妻妾,由其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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