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叮叮之响,叶绮回头一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那盏鹤衔双花的琉璃灯不知怎么碎在地下,罗慕之却蜷着身子,按着胯,不住地□□......
叶绮便知是被灯油烫着了,急忙奔过去查看,焦急地问罗慕之:“怎么样了?疼不疼?”
罗慕之疼得说不出话来,叶绮看到他一侧腰间的玄青蹙金如意纹寝衣上沾得油汪汪的,便知一定是灯油烫了皮肤,把肉皮与寝衣都粘在一起了,急得高叫依兰和玉盏,立刻去请大夫。
幸而与冯家常来常往的几位大夫皆是医家圣手,且冯家差人一唤,大夫急于星火地就奔了来,叶绮却早已趁这个工夫独自从院子里提了小半桶冷水来为罗慕之冲洗过了。
今日来的大夫是史家的夫妻俩,两口子在并州治疗烧伤烫伤大有名气,史大夫查看了罗慕之的伤情,点头说道:“幸而尊夫人立刻用冷水为你冲洗......”
说着,夫妻两个相互协助,将罗慕之的寝衣剪破,不知史夫人拿出了些什么药粉,撒在罗慕之被粘连的寝衣上,再一点点将衣料从伤口上撕下来......
叶绮秀眉紧锁,她明知道大夫行医时最忌讳不懂行的人在旁边指手画脚,却仍旧下意识地道:“您撕得慢点,再慢点......要不然用些麻沸散成吗?”
史大夫显然不是个温和的性子,回头对叶绮道:“请这位夫人不要多言,你丈夫这个时候挑灯读书,只怕是要准备明年的春闱吧,麻沸散虽可止痛,有些体质敏感的人用过却会影响心智!”
叶绮这才不敢开口说话了,心中却不由佩服史大夫,他于处理伤口的繁琐之中,却仍旧注意到罗慕之抛在一旁的《中庸》,因而猜得他是明天要赴春闱的,宁可多叫病人眼前受点苦楚,也不去贸然使用麻沸散。
罗慕之此时痛楚已经稍稍减轻,满头大汗气息微弱道:“我不怎么疼,你放心——史大夫,我妻子只是担心我,您不要怪她!”
史大夫和史夫人不愧是名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罗慕之渐渐平静下来,额角的汗珠也渐渐消失,史夫人笑道:“不过是腰间烫了一片燎泡,皮肉小伤,养几天就好了!好好地怎么灯盏会掉下来烫着?”
叶绮也正有此问,罗慕之不好意思地笑道:“刚才躺在炕上读书,怕光亮不够就把灯盏放在炕几的最外边,谁知竟忘了,翻了个身,碰到了炕几,就把灯盏碰掉了!”
史大夫道:“我夫人说得是,这不是什么大伤,我这里有两样药膏,要敷哪样你们夫妻俩拿主意!”
叶绮问道:“怎么还有两样治法?”
史大夫道:“是啊,”说着拿出两只描金细瓷瓶子来,打开看时,一种是黄色的药膏,一种是黑色的药膏,“夫人先闻闻这两样药膏。”
史夫人接过药膏药,放在叶绮鼻尖上,叶绮闻那黄色的药膏时,花香扑鼻,还夹着一丝淡淡的青草味,又闻那黑色药膏时,只觉恶臭难当,中人欲呕,叶绮的肠胃被这股难闻的气味搅得七上八下,几乎要把才吃下的晚饭吐出来。
史大夫笑道:“这黄色的药膏治烫伤,敷上清凉爽肤,不过药效慢些,需得一个月之后伤处方能无碍,且伤愈之后,势必要留下伤疤,这黑色的药膏呢,二十日之内就可治好罗公子的伤,不过敷上麻痒刺痛,且为病人敷药之人每日必须两次闻这恶臭之味,虽然如此,这瓶药膏却是我的祖传秘方,只因用它治疗烫伤之后,半点疤痕也不会留下,肌肤光洁如初。”
叶绮转脸去看罗慕之,要他拿主意,罗慕之道:“那我要黑色的药膏。”
史大夫道:“我要提醒罗公子,黑色药膏虽然见效快不留疤,敷在身上时那滋味可是极不好受的!罗公子的烫伤若在头脸颈部,自然是不好留疤的,但如今伤在腰间,留不留疤也不打紧。”
罗慕之道:“良药苦口,我信得过史大夫的秘方。”
史夫人笑道:“偏你爱罗嗦,腰间留了疤难道就使得了?你一个半百老头子是不讲究这些了,人家罗公子少年夫妻,若留了疤,旁人看不见,罗夫人可是看得见的!”
一番话把罗慕之和叶绮说得面红耳赤,满屋子人除了玉盏和依兰这样的未嫁女红着脸躲出去之外,都憋着一肚子的笑,却又不敢出声。
罗慕之虽然带着伤,却也不得不起程回杭城,幸而他那辆大车极宽极阔,就算躺上三四个人也不觉得挤,俨然就是一间小小卧室,冯贞儿又从马房里选了两匹西域良马赠给他们,这马跑起来不但轻快,而且不见半分颠簸,车里设的梅花小几上摆一碗茶水都不会溅出,很适合罗慕之躺在车里养伤的。
罗慕之需得一日两次敷药,且伤处又在隐秘之处,玉盏和依兰这两个丫头自然是不好伏侍的,有几个年纪大的婆子都是罗家的粗使仆妇,别说罗慕之嫌她们粗笨,叶绮也不放心,因此最终也只能由叶绮来替罗慕之敷药。
作者有话要说: 宋楼阴缺》隔烟催漏金虬咽。罗帏暗淡灯花结。灯花结。片时春梦,江南天阔。
☆、红莲相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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