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衣裳的空儿都没有了。
戏台上正在玩杂耍,一个穿着湖白团花锦缎的伶人,正将弓箭拉满,百步穿杨地射中由后台抛向水面的花球,客人中响起一阵叫好声。
罗慕之方才就隔着一道水,看见叶绮几次揉额角,他出去吩咐过小厮几件事,也知道外头有多热,心疼叶绮却又帮不上忙,虽然坐在宴桌上跟人谈笑风生,一双眼睛却从没离开过叶绮。
才想吩咐一旁伺侯的琢玉去看看叶绮如何了,忽然见她的媳妇儿身子一晃,扑在抄手游廊的栏杆儿上。罗慕之坐不住了,起身去看叶绮。
几乎在同一霎那,叶绮瞟见台上的伶人,忽然箭锋一转,向着一群男客射将过去,叶绮一声撕心裂肺的喊生生窒在喉咙里,酷热的天气里,叶绮手足冰凉。
“咻——”那尾箭伴着凄厉的尾音,不偏不倚地钉在罗慕之坐的红酸枝麒麟纹圈椅的椅背上。
碧水榭顿时乱作一团,想不到戏班的伶人中暗藏杀手,女眷们东躲西藏,哭喊成一片。
下黑手的伶人趁乱逃走了!
罗慕之听见响动,回头看着椅背上刺目的箭镞,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跑到女眷那一边去找叶绮,万一杀手丧心病狂滥杀无辜之下,伤到叶绮该怎么办!
罗慕之在游廊里与向男客那一边跑去找他的叶绮迎头撞上,叶绮已经看见那支箭钉在了椅子上,可此时看见罗慕之,还是扑在他怀里,不可自抑地哭了出来。
“幸亏我念着你,才躲过这一劫!”因为做了二十四孝老公而死里逃生的罗慕之喜滋滋地说,并暗下决心,今生今世一定把二十四孝老公做到底,怪不得几个娶了亲的同窗都跟他说“疼媳妇儿没有亏吃”呢。
尽管罗慕之苦口婆心地解释他什么事都没有,还是被林婉华硬按在屋里请了几位蜀州名医会诊,最后会诊变成了全身体检。体检还是有效的,罗慕之的身体确实出了点问题——有点中暑!
叶绮可一点都笑不出来,端着一碗藿香仁丹汤逼着罗慕之喝下去,罗慕之无耻地利用媳妇儿的同情心逗她,“这么苦,我不喝!”
“想让我喝,行啊,你先替我尝尝——不行太少了,再尝一口——”在叶绮恶心欲呕地喝下了几口苦药汁子之后,罗慕之才端起碗来喝,今天叶绮受的暑气比他多,可这小东西死活不肯喝药。
叶绮拿来过口的糖腌杏脯,两人面对面嚼着杏脯,谈论起白天的一场凶险来。
饶是锦花班班主这样长年走江湖的人,也被吓得三魂六魄都没了,清醒之后痛哭流涕地向林婉华解释,那个射箭的伶人是半个月前才到他们班里的,班主见他武艺高强,要的工钱又不多,就破格收下了他。
“你说,那人是谁派来的?”叶问道。在陈姨夫的生辰宴上痛下杀手,傻子才会相信伶人是一时兴起玩行为艺术!
作者有话要说: 唐?施肩吾《秋夜山居》:去雁声遥人语绝,谁家素机织新雪。秋山野客醉醒时,百尺老松衔半月。
☆、片言谁解诉秋心
“我想过, 不像是顾颐白!”罗慕之平静地说。
叶绮也这么想, 但是罗慕之帮他敲定一下,叶绮的心才放到肚子里去。从本心里说, 她也非常不希望是顾颐白干的,虽然叶绮不喜欢他,可在叶绮的印像里, 顾颐白并不是坏人,况且他是罗绡的表哥, 如果真是顾颐白干的, 让罗绡以后如何自处。
罗慕之正色道:“商场如战场, 谁一路混下来不结几个仇家,不过下这样的黑手,却是不多!”商人之间的恩怨多是钱财上的,并不像宫廷官场一样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商人之间的抱复, 最厉害的也不过是断了对方财路, 却不会拿人性命。
叶绮道:“你是不是想到是谁了?”
罗慕之道:“想不想到都没用, 咱们不是官府, 若没有确实的证据,也不能贸然指认,不过,今天这样的情形,想必不须咱们动手。”
叶绮会心地笑笑,他们又想到一处去了, 林府寿宴来得官员不多,但官员的女眷却是难得一见地齐全,蜀州各级官员的媳妇、儿媳妇和闺女几乎齐聚于此,这简直就是招惹官员们来组团拍砖!
那人大概以为,把陈姨父的寿宴上搅出人命来,既可以杀掉罗慕之,又能恶心林家,一举两得,但最后的结果是一举多得。
蜀州的官员要是不把这事儿查个水落石出,晚上就别想上老婆的床,皇帝要是不把凶手锉骨扬灰,君威就成了厕所里的纸。
所以,不管是谁干的,最后一定会被众人的怒火烧成灰渣渣。
叶绮道:“这人显然虑事不周全,可见是被私欲冲昏了头脑。”
罗慕之和叶绮猜得不错,一场未遂的血案,惹得皇帝出动了锦衣卫,不出五日就破了案,那个刺客是程沧海的一个远房侄子,自幼习武,年少时因为杀人被判流放儋州,最近程沧海才托人使银子把他接回延陵。
程沧海的银子向来不会白花,那侄子自恃武功高,也没当作大事。东窗事发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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