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神差地变成:“好,既如此,东方便随公主走一趟。”
平阳见自己轻易便完成了弟弟交托的任务,心中不由有些疑惑,彻儿分明说过请东方先生入宫是很难的,她怎么如此简单便将人请到了?
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丝毫没有怠慢:“先生答应入宫,彻儿不知该有多高兴呢,先生,请上马车。”
东方朔从善如流,走到小院门口,弯腰进了马车,心中却在想,知道他答应入宫,太子真的会很高兴吗?若真是如此,却不知道阿娇回府那一个月,日日来向他打听阿娇下落的人又是谁了!
他对太子解释了数十次,阿娇接到父母传信,回家与自小定亲的表弟成亲了,太子却依旧不厌其烦地来询问他阿娇的故乡在哪里,看那架势,只要他说出一个地方,太子便要快马加鞭赶去阿娇的家乡阻止,他当然不可能把阿娇真正的身份告诉太子。
不过今日之后,便是他再不松口,太子也已知道阿娇的身份了,若说太子会因为他答应入宫赴宴而高兴,毋宁说他会因为发现阿娇便是他的太子妃而兴奋!
如今,太子也算求仁得仁了,只盼他日后好好对待阿娇,也算不枉他……不枉他绝情一场!
今日的汉宫与往日的安静不同,人来人往极是热闹,到处挂满了红色的绸带,宫人们亦换上了特为太子大婚而制的红色衣衫,整个宫里红通通一片,喜庆极了。
平阳与东方朔来得正是时候,此时刘彻方与盖着红盖头的阿娇来到宣室正殿,东方朔没有官职在身,不能站得太近,但他依旧一眼便看到了一身黑底华服的阿娇,那身形、那姿态,的的确确是他的小徒弟无疑。
他们站在一身病气的景帝和身体康健的窦太后身前,在九卿之一太常大人的念喝声中参拜天地,之后,阿娇便被搀扶去了太子所居的宫殿,而刘彻则留在宣室进行接下来的流程,窦太后也留下了,身体支撑不住的景帝却被送回了后殿。
远远看着歪倒在软轿上的皇帝被抬进去,东方朔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虽说喜事有冲喜之功效,可皇帝若真的不好了,阿娇这个新妇又该如何自处?
不得不说东方朔果然料事如神,便是冥冥之中产生的预感也灵验极了,皇帝才被抬回去没一会儿功夫,宣室后殿便传来了嘈杂的哭泣声,接着,整个汉宫便响起了一下下悠远绵长的丧钟声,钟声一层层往长安城外传去,即将传遍整个大汉王朝。
皇帝,驾崩了!
宫里的所有人都乱了起来,再无人理会无官无事的东方朔,他眼睁睁地看着宫中所有的喜庆之物被黑白二色的缁衰代替,好好的一件举国同庆之事,转眼就变成了天地同悲。
皇帝驾崩,朝野禁喜事、乐舞一年,以示哀悼,从今往后的一年内,公共场合不准见笑脸,否则就要入罪。
宫中所有宫殿皆忙碌起来,唯有一座宫殿在这喧闹中显得极其安静,这便是太子所居的宫殿,此时,整个宫廷的人无一人想起这里还有一个新嫁娘,或者说,他们便是想到了,也只能当作没想到。
好好的一件喜事变成丧事,众人似乎把所有责任都归到了阿娇头上,冲喜没有冲成,却冲出了祸事,可不就是她这个新妇责任最大?
东方朔心中担心阿娇,便趁着四下无人注意到他,悄悄往十分安静的太子宫而去,此时天色已晚,他在墙角边一跃,便翻进了宫殿,没多久便找到了阿娇所在的屋子。
屋子里依旧是一片喜色,整座宫殿却除了阿娇再无一人,所有人似乎都把阿娇看成了不详之人,此时此刻,没有人敢接触她,便是担心女儿的馆陶公主,也碍于皇帝的驾崩而无法看顾阿娇。
东方朔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阵收紧,他这回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不应该逼阿娇嫁给太子?或者,是不是该帮她拖延一段时间再谈婚事?但凡他为此事想过办法,如今也不会出现这种局面!
他即便再是料事如神,也依旧是个人,而不是神,不能什么事情都提前预知!
看着阿娇仍旧蒙着红盖头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床榻上,东方朔不由自主地心疼起阿娇来,他知道自己此时不应该走进这间屋子,可是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阿娇身前。
在东方朔进屋之后,阿娇立刻便发现是他,她与师父相伴十年,对师父的一举一动、日常习惯了若指掌,这种缓慢而有力的独特脚步声,不是师父又能是谁!
察觉到东方朔到来,阿娇猛然抬头,掀开了自己的红盖头,一双如秋水剪瞳般的眸子不期然直直撞进了东方朔眼中,这一刻,两人均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一跳。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此时的太子宫不会有人过来,两人对视良久,方才移开视线。
阿娇转头看向别处,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仿佛触碰在东方朔心上,可她却一言不发,就是不与他说一个字。
见状,东方朔只得率先开口,那沉重的声音带着丝丝悔意:“阿娇,你……可怪为师?”
阿娇依旧看着别处,不愿开口回应东方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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