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贝尔面容突然激动到扭曲起来。
“大食!他们就是一群魔鬼,该下地狱的魔鬼!他们的奴仆成群,就是因为在喝我们希伯来人的血,吃我们的肉,才会变得这样的肥壮!你不要在我面前去提他们!那就是一群寄生者,害虫,混蛋!”
“对。我也这么看他们。不过现在,我们需要谈论的不是他们,而是如何来帮助你们。”
“帮我们?”希贝尔讥讽的笑了,扯动了脸上的深沟,更是显得愁苦。
“你会怎么帮我们呢?像大食人一样?拿走我们最后的商品,拉走所有的青年,扔下几个小钱,让我们像老鼠一样饿到半死不活的过活,不不不,已经够了,请走吧,不要打扰了,不要拿走我们最后的清静就好。”
任若海叹口气,苦笑一下,话不投机半句多,老头这么绝决,看来真没得谈。
站起身来要走,发现巩翊仍稳稳坐着,不禁愕然:“还等什么?他不会改主意了。”
胖子丝毫没挪窝儿,“任哥儿,你就安心坐吧,既然来了,没个结果哪叫个什么事儿?”
巩翊仍旧和颜悦色。
“老丈,一直没自我介绍,我姓巩,他姓石,不过我俩没所谓,是陪太子读书——站起来这位可不一般——听过紫缎庄吧?这位就是紫缎庄大当家的。”
“紫缎庄?任家?可是开了紫贯楼的任家?广州曾经最大的丝绸家族?”希贝尔惊愕望向任若海。
任若海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承认。
“竟是你们……”老头瞬间就呆滞起来,似是对这事完全无法置信。
巩翊不再多说,老神在在只静静等候。如果老头犹太人的本能还没有丢失,他一定明白这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胖子轻哼了一声,有些吃味,却又无奈——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这任哥儿的金字招牌就是比俺胖子过硬啊。
希贝尔并没有呆滞太久,眼中头一次爆发出了一种叫希冀的东西,
“明白了……为了更好卖掉你们的丝绸,需要更好更大的帆,更快更大的船,所以才会找我们——你们正在改进着你们的船只!”
巩翊很有些讶异,头一次正面打量起这老头。
“不错。仅仅只有这么点信息,就可以推断出事实,很了不起!”
希贝尔突然用手捂住了脸,不一会大颗的泪珠就从指缝里滴到地下。
“我们终于等到了希望……大宋,这个庞大的帝国终于把眼光投向了海洋了么?好吧,我们的确会织帆布,也有着最善于操纵软帆的水手,我们是可以提供这些服务,但是!
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提供足够数量的帆布啊……
大食人垄断着原料,亚麻和棉麻只能从他们手中得到,他们一直在随意就向我们开出五倍甚至十倍的价钱,而买的时候又把价压到不到一半!
只是我们仍旧只能咬着牙买!而卖帆布又是不可能的,除了大食人没有人需要它,我们拼死拼活的干苦活儿,却养活不起自己!”
“为了生活,我们最好的孩子只有去他们的船上,去作最底层的水手,可是上帝知道,他们船上的一切,其实都是靠了我的孩子们才能顺利打理!
他们都是些多么棒的小伙子,却只能有着比奴隶稍高一线的待遇!够了,我们真的是受够了!”
屋子里全是希伯来老人如泣如诉的控诉,众人静静的听着,没了言语。
听别人说和亲眼见到那是两回事,胖子两眼愤怒得要迸火,巩翊自己也觉得心里火头一股股向上窜着烧。
久久的沉默。希贝尔眼中的希冀渐渐暗淡,重新垂下了头。
“你老母!不行了,俺忍不了了!”胖子突然发作,“你娘比,不就是些大食人么!你放心,有老子一口吃的,俺就不饿着你们!巩哥儿,盐田里我还能放置千把老弱,别的人你得负责给想办法,一定得解决喽!”
“不急。”巩翊止住胖子,“老丈,不好意思,事情重大,我们必须商量一下。”
希贝尔木然的点头,迈动坐得时间过长有些僵木的腿,和小厮一起出去。轻轻带上木门,把房间留给了客人。
“现在说吧,阿胖你是什么个想法。”
“没什么想法。只一件,想让我眼睁睁看着,那是万万不能。你说我发狂也罢,疯癫也罢,总之这事我就是眼胀!巩哥儿,你就说吧,管还是不管?”
“关键是吃饭的事。”巩翊紧张的思索,这些犹太人有大用,绝对不可能放弃,“一次安置这多么人不是小事,得从长计议,把事情想好。首先不能让他们和大食撕破脸,得慢慢来,把他们全部族人移走之前不要让大食人觉察。”
“盐田想办法再塞二千人吧。一时是会吃紧些,不过缓过来也很快;别的人可以先安置各庄子上先垦荒,广州处处有无主荒地,只需备齐牲畜,农具,种子,肥料建几个农庄应该不难。到时候找些老农去挑出好地,咬牙撑过一年,那时多少就能有些进项了。”
再沉吟了一会,“嗯,船场里再去百十个帮工,先只管饭,不管工钱,他们应该同意……还有,张东主那片海域水产很丰盛,又只有他的独家船只能去那去,再加上二三百个渔夫没有问题,应该差不多了吧?”
“两三百号能干什么?太少。”胖子有点不满,“就不能再多点?”
“别急啊。这可不是一般水产,全是高级上等货。鱿鱼海参鱼翅帝王蟹,那里几乎都出齐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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