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兄正当壮年却莫名病逝,某总觉得有些蹊跷。”王正见面有哀色。
“都护是怀疑李林甫……”杜环不自觉压低了嗓音。
“李林甫嫌疑最大,可别的人也未必不会动手。”王正见意有所指,却不愿明说。
“都护,那某择日再问问元判官,看王大帅下葬之时可有异常。”为今之计,杜环也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王忠嗣戎马倥偬,膝下唯有一子一女。女儿名叫王韫秀,今年二十二岁,嫁与进士元载为妻。儿子名叫王震,今年一十六岁,在华州郑县(今陕西华县)老家读书。杜环所说的元判官正是元载。
王忠嗣被贬谪时孤身上任,并未携带家小。故其暴毙之际,并无至亲在身边。那时王震年幼,王韫秀有孕在身,皆无法远行。前往汉东郡料理后事并扶灵北上的唯有女婿元载。
那元载与李静忠之妻元氏乃同族,因而中进士后曾被引荐给李亨,在河东道安排了个中县县丞。元载在任上虽无赫赫功绩,行事倒也无甚疏漏。王忠嗣死后,李亨念及旧情,特上奏保荐元载官升两级,前往北庭接替杜环空出的判官之职。
李隆基本恼怒王忠嗣抗旨不攻石堡,但得知其病逝后,怨恨全消、哀怜满胸,不仅同意李亨所请,还召王震入宫一见。
李隆基本以为王震将门之后,或可栽培一二。不料那王震唯唯诺诺、只是个死读书的呆子,并不为圣人所喜。故而李隆基并未给他职使,只厚赐财货、升其所门荫的官阶,打发其回家优哉游哉地读书。
两年多前,元载携妻小来庭州赴任时,王正见颇为激动,对他们照顾有加,不时邀元载夫妇过府叙话。
细心的杜环却察觉到,王正见虽然极其重视元载,却不怎么催促子女与其来往。而等王珪、王霨先后上京,杜环感到都护似乎放下了点心事。
两年间,为了追查王忠嗣的死因,杜环多次询问元载料理后事时的见闻。元载的回答中规中矩,并无任何蹊跷异常,导致杜环的查探始终无所进展。
其实有句话杜环一直压在心里,却无法对王正见讲。与元载交往中,杜环每每觉得其外宽内深、喜爱奉迎,行事不似君子。可元载与王正虽非骨肉至亲,却也因王忠嗣而牵连甚深。杜环抱着“疏不间亲”的准则,只能将这些看法藏在心底。
清风送香、马铃铛铛。
杜环透过官房的窗户,看到王正见的长女王绯骑着青玉骢,与婢女菊香一起催马跨出侧门。自从阿史那旸一家搬离庭州后,王绯就落寞了许多。
“其实,自从小郎君与伊月走后,某也倍感寂寥。”杜环遥望东方,不由有些思念长安。
排遣掉忧思愁绪后,杜环笔走龙蛇,开始攥写应对李林甫攻击的奏章。可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李林甫已然被东宫逼得左支右绌、几无还手之力……
山风浩荡、旌旗飘飘。
安西都护府与吐蕃交界的崎岖山路上,高仙芝回望麾下健儿,横刀立马、豪气冲天;封常清则如账房先生般低头盘算着大军的行程和辎重;岑参仰视高耸入云的雪山,诗兴大发,捻须炼字。
三人心中洋溢着对荣耀的追逐、跳跃着建功立业的豪情。可他们并不清楚,数千里外的长安朝堂刮起腥风血雨,锋利的毒刃已经偷偷顶到了高仙芝的腰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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