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雨天。
他们都以为王秧也已被那截房梁砸得昏过去了,他双目失神地盯着降下滂沱大雨的天,即便干涩的雨水汇入,那时候,秧也也不曾有片刻合眼。
在他与濒死的母亲后头有一尊佛像。佛静静地望着他们,不论是被碾压得即将失去生气的他,还是奄奄一息的母亲,以及佝偻在废墟间不断用双手刨着瓦砾的弟弟。
王秧也想,倘若老天有眼,这世上真有神佛,那么为何此刻不向他伸手相助?
他不知晓王琦是如何做下那个决定的。只是恍惚间觉得自己的一条腿被几双手抓住了,紧接着,便是他此生都难以忘记的疼痛。
在断裂开来的那一刻,他看见居高临下站在自己跟前的弟弟。
王琦总是满有把握微笑着的脸上没有表情,他与他一样,全身湿透,衣襟沾满雨水。在那柄柴刀在身下用力时,那疼痛剧烈地迸溅开来,王琦慢慢地弯下双膝。
他跪在他跟前,伸出手去扶住王秧也的肩膀。
王琦慢慢地倾身,脸色漠然,仿佛已经死去。
他贴到他耳畔,说:“活下去。”
“秧也,”王琦说,“母亲要你活下去。”
随后便是他凄厉的哀嚎,紧接着他被半抱半拽着离开那间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破庙。
他们试图回去再想些办法救夫人。或许会有办法的,就像从绝境中救下了王秧也一般,或许还会有法子的。然而他们不过往前跑了几步,那间破庙就霍然倒塌,化为废墟。
王琦不在。王秧也用残余的目光望了一圈,有人在同他临时包扎,他闭上眼睛,想,王琦不在。
雨中似乎有其他人的马车在接近,老仆在虚弱地惊呼,有救了,有救了。
王秧也置若罔闻。
他在哪?
王琦回到了破庙中间。
他在那堆瓦砾里继续刨。那时候他才多少岁?稚嫩的双手只拿起过笔,此时却费劲一切力气去刨开扎手的瓦砾。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总算在雨中寻到了一小截皮肤。顺着那一点滴在灰暗中明亮的东西,他终于找到了母亲的脸。
“娘亲……”他低低地呼唤。
母亲已经死了。
王琦久久注视着那张再不会睁开眼睛的脸。他静静地望着她。
从那一日起,他们王家便再没有去庙里求佛拜神的惯例。
尤其是王琦与王秧也,是时由于皇上喜好的缘故,佛神兴旺,许多人趋炎附势,然而王秧也与王琦无需交涉,皆是半点兴趣也无。
王琦讨厌庙,王秧也亦是。
深更半夜时,王秧也猛然从梦里惊醒。冷汗忙头,他大声喘息,双眼来回不安地四处望去。屋子里燃着一支烛,守卫们轮流站岗,却无人因这点异动看过来。
章飞月朦朦胧胧醒来,回头问他:“秧也,要不要紧?”
有人搭话,他惊魂未定,但也总算渐渐平复。王秧也摇了摇头,咽了一口唾沫并不吭声。
章飞月担心,开口便叫:“诶!有人在么?有水吗?”
守卫嫌他们多事,骂了句脏的,没什么好气:“哪来这么多事!”
“他不舒服!万一死了,你们的事也成不了!上头怪罪下来,你担得起吗?!”章飞月据理力争,继续喊道。
那人总算觉得有几分道理,转身进门来给王秧也喂水。喝过之后,王秧也对章飞月也没什么感谢的话。
如此一折腾,章飞月睡意全消,王秧也同样睡不着了。他俩并排坐着,手臂绑在后头都麻了,索性寻些话来说,也算是排解焦灼和辛苦。
章飞月缓缓地问:“酥皮鲍螺和冰皮玫瑰软糕,你觉着哪个好吃?”
她突如其来问这个,王秧也斜着看她一眼,松了松肩膀,道:“……冰皮玫瑰软糕。”
“为何?”
“我不大爱吃酥皮的东西。”王秧也说,“外头脆的,总觉着吃起来不方便。里头包什么我都厌烦。干巴巴的有什么好吃。”
章飞月回头拿发亮的眼睛打量他,她笑出声来,道:“你与王琦的口味还真是相像。”
“……”王秧也沉默了半晌,问她说,“他也和我一样?”
章飞月点点头,道:“你不晓得的么?”
“我俩多少年没来往了,至多碰面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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