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朱纨死后,大明的海禁形同虚设,走私都变成了常态,鹿儿岛的市面也变得景气了起来。
这块土地上,如今已尽是唐言,或是南直隶口音,或是浙江口音,或是福建口音,当初因为天灾而流入的十几万灾民,现在基本已在这片土地上寻到了生路,甚至立起了基业。就连本地的土著也都习惯了和唐人们讲唐言,商人、进城农夫,甚至和商人们有一些交易的渔民。
这种情况一开始只是在鹿儿岛,但随着岛津家势力的扩大,已经逐渐扩散到大隅、日向,甚至北九州。至于平户和五岛,那里就更加是大明商人、大明海贼的天下了。
胜久变得很不习惯,无论是呆在城中,还是走到城外。他感觉这个地方越来越不像他的领地了,哪怕这里的旗帜仍然挂着岛津家的家徽,但行政管理体系已经唐化了,不过又和大明眼下的体制不同,而更像大员。破山在感情上和李彦直很不对付,但做起事情来却十分的“拿来主义”,李彦直的那些他认为好的东西,从行政体系到移民策略到控制海盗的步骤,他都不加抵触地继承了。
正因为如此,自幼深受日式贵族教育的胜久走在大街上就觉得别扭!
“这真是我的领地吗?”
他心中没有半分亲切的感觉。鹿儿岛的繁荣没有他的多少汗水,当初他曾为这种不劳而获而沾沾自喜,可现在,他却后悔了。假如当初他曾为这块土地流血流汗,那么今日这个市镇还有这个市镇的民众大概就不会像今天一样,对他这么陌生了。
“啊,岛津大人。”
有认得他的唐民点鞠躬,给他行礼,然而胜久在他们的眼神并没有找到尊敬。甚至没有找到亲切!
“这……真是鹿儿岛吗?”
近来,破山已经着力于在控制地区推行县制和新式科举,县制是废贵族特权,进行更直接的行政控制,而新式科举的招考范围则不局限于九州,而是面向整个日本,所有有一技之长的人,不管他地身份是什么,只要通过了考试并能听、说唐言。都可以在九州这里获得官位与爵禄。
自推行这个计划以来,本州岛的无数浪人、农民和破落贵族都往这边跑,要到这里来追寻前途!甚至连一些心怀理想的贵族子弟也都涌到这边来!就是在日本势力强大的僧人集团。对破山的作为也表现得很容忍甚至欢迎。
“科举啊!那是大唐的伟大创设啊!”
其实科举应该是隋唐的伟大创设吧,不过日本人喜欢将好事情都归功于唐朝的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
日本地学、高僧也纷纷讨论着:
“日本早就该进行科举了!”
“当初什么都学了,为什么就不学科举!”
“还不是因为那些猪一样的愚蠢贵族不肯放弃自己的特权!”
所以,在进步势力地观念中,破山的作为是正义的,是符合大义的!
然而,这是一个割据政权、一个诸侯该做的事情吗?
本州岛上的诸侯都出离愤怒了!两年来讨伐岛津的声音是一浪高过一浪。可是叫嚷是叫嚷了,却谁也没动!
日本缺马,又多山,靠着步兵从本州岛中心地京都、奈良等地跑到萨摩来,那可是一段很长的距离!运输、补给都很成问题。当然还有另外一条捷径,就是走濑户内海的水道,可是岛津家的水师虽然还比不上王直。在日本却绝对是无敌,走海路来萨摩无疑是找死!但要走6路,从大和、奈良一。经过狭长的山道、小路,抵达周防、长门然后再渡海进入九州----这段路程对日本当下的运输技术来说太长太艰难了!中间会出什么意外谁也说不准。
而更麻烦的是组织地问题。破山如今占据了萨摩、大隅、日向、肥后、丰后五国之地,又控制了琉球列岛的部分岛屿,截取了对明贸易里日本方面所获得的绝大部分利润,以此募兵、练兵、购买火器,打造战船,无论综合国力还是军力,都已不是任何一家大名所能独力讨平地了。可要联合征讨嘛,却又要由谁挂帅呢?东海的今川家?山口的大内家?出云的尼子家?尾张的织田家?京都的细川家?安艺的毛利家?都不可能啊!这些家族有的方兴未艾。有的盛极已衰。并无一个足以服众而领导群雄!那要推天皇作主吗?天皇早成了摆设。要推征夷大将军做主吗?将军也早就成了傀儡。
所以,本州岛上地大名吵归吵。吵完之后谁也没动手,谁也没把握,反倒是一边明着骂,一边暗地里和破山做起了生意。
“一群鼠目寸光之辈!”大商家今井宗久对另外一个大商家、同时也是茶人地千宗易说:“当初六国之对强秦,不就是这幅模样么!虽然关东之地,五倍于秦,关东之众,十倍于秦,可到头来还不都被秦国逐步蚕食!今日本州之诸侯,也是如此!”
千宗易深以为然。
而像他们这样的远见卓识,在日本并非只有一二人。不过在君臣之道败坏地日本战国时期,这些人的大部分并没有选择站在破山的对立面,而是选择了顺应他们心目中的时势。
自古日本之开国君王多从西方渡海而来,并向东逐步征服原有土著,至少在这个时代,日本的知识界都还以接受从大唐传来的知识、理念为荣,高级知识分子更是无不精通汉文----不会写汉字是无法成为高僧和学的,因此这些人认为,学习唐言本来就是一种荣耀。
而那些已经进入九州,又从考试中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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