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了”
沉默了很久后,云树轻声对自己说道。
已经有两次,他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使他活了下来。
第一次,是在带着受伤的肩膀醒来后。云树怎么也回想不出,他到底是怎样从那只黑色的巨狼口中逃脱的。那次梦境,和肩后的伤口留下的,是难以摆脱的耻辱感和畏惧。
不过,在直面萧云越的手下,以及直面那一批杀手时,他用第一次战斗,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击败敌手,冲破了这种令他感到无力的恐惧。以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所必然经历的过程,洗掉了这份屈辱,冲破了那种畏惧。
这种由自己抓住,并令自己重新强大起来的行动和意念,甚至都可以盖过死战和掠夺生命的恐慌和不适。
而第二次,便是现在。
云树翻搅着在小巷时所留下的模糊记忆,在头脑中,一瞬间便尽数是纷乱的残影,扭曲的面容,沉重的脚步与呼吸伴随着他的刀四处斩下,随之响起的惨叫,一道又一道留在身上,再一点点渗入到骨髓中的疼痛
再然后的画面,是与眼前纷飞的残破肢体与内脏,还有,还有,那只在手里的别人的心脏!
“我,我竟然捏碎了”
他用带着痛苦与悲伤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左手。
胸腹之中,开始生出了无比强烈地恶心感,和无比强烈的愤怒和厌恶!
云树猛然抬起右手
“你这个”
他抄起了放在膝头的刀,接着,把刀锋压在了左手手腕后!
右手按下,极其锋利的刀刃,贴紧了腕处的皮肤。除了漠然,在云树此时的眼里,没有了任何情绪。
手上的力量慢慢加大,刀锋一点点地没入了手腕。
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身体上,也没有一丝血流出来。
“快来人!云树这里!”
游云半身探出门外,扬声高喊,立即就把在院内的所有人,都拽进了云树的小屋。
“快,这里!看他”
等众人将视线移到了游云指着的位置时,便尽都挪不开眼睛了。
躺在床上的云树,依旧还处于昏迷,但在露出被子的手腕上,鲜血正一股股地涌出来。
“他这里有一个切口!突然就多出来一个切口,刚刚还是好好的”
游云已回到了床头,用力掐着云树的胳膊,在云树腕下垫着麻色手巾,此时几乎都被浸染成了深红。
“药!药!切克闹,煎饼果子”秦临川转头喝道。
后面的晏离与甄陶立即撞出了门。
“懦夫!”
云树大声吼道,咬紧牙关,猛然拉起了右臂。
“嗤”得一声,他将心伐刺入了身旁的城砖。
“若是真觉得你恶心,为何不直接抹了脖子?你这个,懦夫”良久后,云树用极低的声音念道。
随后,他撑膝站起,伸手过去再拔出了心伐,继而望向四方。
“这个该死的地方!”
心里不住地涌起后怕,云树随后看向自己的手腕,急促地呼吸着。
在这个世界里,似乎,总有一种他所体会不到的东西。它们悬浮在每一寸的空气中,会使他的坏情绪变得更为沉重,使他越来越压抑,渐渐低趋于混乱,直到走向最后的崩溃
但这里,已经成了他必须要面对的地方,也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能来到的地方。它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拖进来,他也完全无法能左右这一切,似乎,这就是一个
“死结么”云树低下头。
而被这个结绑住的,就是他的心脏,和他的一切。
如果,它无法解开,那么
“你就,碎了”云树拍了拍胸口,看着自己的心口说道。
而后,疲惫如潮水一般,将他团团包围。
是从何时起,这里变成了一个可以杀人的梦境?又从何时起,自己变成了某些东西的玩偶?
明明,自己正以这十六年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过的速度强大起来,却反而,越来越掌控不了自己的脚步。
很多次,他都在不停地,试着坚定自己的信念而当他终于做到这一点后,在前一刻积累起来的自信,便会立即被新出现的东西动摇,摧垮。
这是最令人痛苦的挫败,带着无法言喻的无力感。
而这些感觉
它们,会在疑惑与绝望编织起来的深渊中,悄无声息地占据心房再所有的信念,尽数杀死!
对于在这个世界里的,那些深深地埋藏在黑雾之中的,庞大意志
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他的心,又能有多大呢?
他,还能撑多久呢?
“这,就是人生么?可为什么,你和别人的人生,那么不一样呢?”
“你没有天赋,只有这个多出来的鬼地方,除了伤痕甚至死亡外,什么都带不出去,更没有人,能在这里帮到你有越来越多的事,你想不明白也做不到。到现在,你也只是大家的累赘你,还能怎样努力呢?”
“当你,试着杀掉自己时,是没有一丝痛苦的这样,可要比被那种黑色的狼咬死,舒服得多了”
“似乎,你一直都在期盼着睡一觉?真正的,睡一觉”
云树的目光再次变得呆滞,一直自言自语着。
而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再度缓缓将刀提起,直到,把心伐放在了肩头。
刀刃,向内。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左手也握了上去。
“似乎,很容易”
少阳山深处。
沙沙
沙沙
黑氅的底端,不停地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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