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新罗故婢
29-06-12
永宁坊外,一名戴着纱笠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掠过长街。
走到街口,一队神策军忽然提着灯笼从路口转出。见有人冲犯宵禁,军士们
立刻拔刀,同时收拢队形,严阵以待。
长安宵禁极严,有冲犯宵禁者,一律按盗贼论处。相应的,严令之下还敢犯
禁的,往往真是亡命之徒。
为首的军士喝道:“站住!”
黑衣人停下脚步,取出一块腰牌。一名军士上前举起灯笼,摇晃的灯光下,
映出腰牌上“六扇门”三个字。再看她从披风下伸出的衣袖镶着朱红的滚边,正
是官衙差役的服色。
军士鬆了口气,随即收起灯笼退到一旁,朝後招了招手,示意同伴散开。
就在这时,军士中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泉捕头,是你么?”
纱笠微微抬起,面纱下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孔,正是久无音讯的六扇门捕头泉
玉姬。
对面说话的女子摘下兜帽,露出头顶的芙蓉冠和一张如花娇靥,却是在咸宜
观出现过的那名女冠。
泉玉姬收起腰牌,“原来是鱼玄机鱼仙子。”
女冠执起旁边一人的手,笑道:“这是我的好友,周氏少夫人,黎锦香。这
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长安女神捕,泉捕头。”
泉玉姬看了她一眼,然後抱拳施礼,“久仰。”
黎锦香微笑还礼,“久仰泉捕头大名。”
鱼玄机拉着黎锦香走过来,“我与锦香去乐游原登高,贪赏长安夜景,误了
时辰,只好请叔父帮忙,派了队神策军送我们回去,不意会遇见泉捕头。”
鱼玄机工诗善韵,以才色名动京城,是长安有名的fēng_liú女冠。她叔父鱼朝恩
更是受封为天下观军容、宣慰、处置使,专领神策军,身兼光禄、鸿胪、礼宾、
内飞龙、闲厩等职,权倾朝野。
泉玉姬道:“我公差劳碌,不得休息,怎比得了玄机仙子闲雲野鹤。”
鱼玄机笑道:“你不若也弃了六扇门的差事,入我瑶池宗好了。”
泉玉姬笑着摇了摇头。
黎锦香听着两人的交谈,眼中露出一丝诧异。方才见礼时,她只觉得这位一
见面就抱拳道久仰,未免俗气太重,完全看不出好友说的果决明断,不让鬚眉。
但句子一长,便听出这位泉捕头口齿生硬,原来不是唐国本地人氏,吐字发音反
而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忘了说了。”鱼玄机笑道:“锦音的夫君来自弁韩,与泉捕头还算是同乡
呢。”
弁韩?泉玉姬正要开口,忽然身子一震,手掌按住小腹,露出一丝掩饰不住
的痛楚。
“咦?”鱼玄机踏前一步,关切地问道:“泉捕头可是受伤了?”
泉玉姬直起腰,鼻尖微微有些发红,“差事在身,不敢多叙,改日再向两位
赔罪。”说着一抱拳,“安宁洗,卡塞哟。”说罢飞身离开。
良久,黎锦香道:“她就是里面的那位女神捕?果然
干脆利落。”
鱼玄机望着泉玉姬的背影,唇角慢慢露出一丝笑意,悠然道:“是啊。”
“她最後那句我常听新罗婢说起,什么意思?”
“新罗语的平安。告别时用的。”黎锦香淡淡道:“听着就恶心。”
鱼玄机笑了一声,“走吧。”
◇ ◇ ◇
夜色下,教坊司的墙头倏忽伸出一隻脑袋,又飞快地收了回去。
泉玉姬走到墙边,闪身掠入墙内。
教坊司一间僻静的小室内,独孤谓鼻青脸肿,与泉捕头相顾无言,良久才尴
尬地苦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泉玉姬默不作声,连几上的茶盏也不去碰。
独孤谓打起精神,“六日前汉使的船隻抵达长安,入住宣平坊,上峰命我就
近监看。结果……唔,吃了点亏。不得不紧急把你调回来。抱歉。”
泉玉姬淡淡道:“有异常?”
“有。”独孤谓道:“当日来的应该是空船。真正的汉使前日方到,与金谷
石氏的家主一同进城。走的是陆路。”
“原因?”
“只能靠猜了。一种可能是汉国的内乱尚未平息,汉使担心途中遇袭,才弃
舟行陆,暗渡陈仓。另一种可能就麻烦了,也许汉使是为了与某人私下会面,才
刻意瞒过朝廷。”
“知道了。”
独孤谓告诫道:“那些人狡猾得很,你可千万要当心。尤其是那个叫中行说
的阉狗,又狠又坏,阴险奸诈!头顶生疮,脚底流脓那种,坏透了!”
“还有吗?”
“我……”独孤谓迟疑了一下,然後笑道:“你匆忙回来,还没吃饭吧?我
给你准备了些点心……”
“不用。”泉玉姬拿出一页纸,“这是宣平坊剥人面皮案子的线索。他们在
渭水北岸的马场出现过。身份已经可以确定,为首的是熊元果。”
“凶手已经查出来了?”独孤谓又惊又喜,接过纸张看了一遍,讪讪说道:
“我这回又抢了你的功劳了。”
泉玉姬站起身,放下斗笠的面纱。
独孤谓连忙起身,“你去哪儿?”
“我去对面看看。”
“不可!”独孤谓急道:“汉使身边有高手!现在已经查出来的,有个姓敖
的,是晴州佣兵出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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