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 府城郝宅, 书房。
桌上摊着几十篇文章, 几个人围桌边看边点评,郝令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脸上难掩急切。
最后众人都看向一个四十左右身穿蓝色儒衫的文士, “邬先生,如何?”
那邬先生捋髯沉吟, 片刻叹了口气, “这里面有几个的确才华出众。”他指了几份卷子, 一份赵文藻、一份庄继法、蓝琇, 最后指了指林重阳的。
郝令昌很是不满,忍不住道:“邬先生, 照这样说各县的案首也都不是吃素的, 必然还是有点学问,否则也坐不上案首。”
他爹立刻轻斥道:“令昌你这个孩子怎么跟邬先生说话呢。”
邬先生笑着摆手,“无妨, 令昌也是真性情,有什么说什么。”他又指了指那些卷子道:“按照咱们收集的消息,这些案首的确都是有才学的,可其中自然也有沽名钓誉之徒, 有的人是考背诵高头讲章出头的,这种不足为惧,这四个不错,且以这个赵文藻最是稳重, 这一份最深不可测。”他指着林重阳的卷子,道:“看他几篇文章,可清真雅正,可浑圆内敛,且能效法古文,反而最不可捉摸。”
郝令昌不解,“邬先生,不过是一个孩子,他有那么好吗?”
邬先生摇头,正色道:“我并未见过这位林案首,只是从这几篇文章得出的结论而已,不过我相信见过人之后会更加坚定我的判断。”
郝令昌道:“难道不是赵文藻最是劲敌吗?”
邬先生道:“赵文藻可惜就可惜在这里,他学识文采都很出众,可他一到考场便会发挥失常,考场上作出来的文章,比日常做的差了一截水准。在我看来,能与贤侄你一争府案首的,必然是这位林案首。”
郝父对儿子道:“既然邬先生如此说,必然如此的,你便好好研究一下这林案首的文风。”
郝令昌虽然不以为然却也不得不听,少不得将收集来的林重阳的文章都拿出来,考试前就专门揣摩研究。
而林重阳浑然不觉,第二日一早晨练结束,早饭后就让他爹和四伯将要参加府试的考生集合起来,他将这一次文会得到的一些消息、体会统统传达给诸考生们,甚至还将赵文藻那篇不错的文章也一字不错地默写出来让大家传看学习。
其他人的文章他不知道,但是自己的题目他也写出来,让大家当时文了解一下。
之后就是各人继续用功。
林重阳也和他爹还有林毓贞讲了文会的事情,尤其是郝令昌的刁难,赵文藻和陆延的回护,这些需要家里长辈知道,该还人情的还人情,该留意的留意,至于王文远,林重阳已经将他当朋友,同年同县,出去就是互相帮助的朋友。
他爹见这王文远对儿子如此维护,自然是记在心里的,少不得要去接济一下王文远。
王文远家贫,单靠他自己,只怕去省城的盘缠都攒不齐。
沈之仪动作也够快的,一夜之间他就将文会的时文以及有用信息都整合出来,他当时不需要作文,是以训导的身份出现,所以可以随意浏览诸人的文章。
他居然将每个人的文章题目以及人家的破题承题,甚至是整篇文章都给记下来,一夜之间就整理出来大半。
一边整理一边有人刊印。
不出三天就将一套《怡园精粹文选》给印出去,一本一两银子,最初两百份转眼被一抢而空,第二次的两百份直接涨价一两半银子一本,又被一抢而空。
直到考试前夕,这本《怡园精粹文选》才放慢刊印速度,毕竟卖的就是一个时效性,开始考试就没什么意义只能当模拟题看了。
结果考试那天一结束,这本书一下子就炸了。
且说初十那天凌晨林重阳就起身,跟着家人们一起去府城的考棚。
考棚大门内是一个大院,考生们在此集合,这里挤满了送考的以及卖吃食的小贩,虽然有各种灯笼高高举着,但也不那么亮堂,黑乎乎的很容易走丢。
好在林重阳他们也有经验,很快就找到密水县的大灯笼集合。
前一天已经去礼房报名,换了考牌,如今只需要到北边的穿堂大厅直接点名报到。
原本这一次人数众多,按说应该分成两拨或者三拨考,不过严知府不耐烦分那么多次,那样的话需要出不同的题目,且阅卷也麻烦,不如直接集中在一起考来的省事。
反正考棚大得很,足够容纳这些考生的,知府也不愿意费二遍事儿。
这样也有个麻烦,那就是考棚拥挤,有些原本被挪走的破烂桌椅也得利用起来。这就要看运气,哪个县的最后点名,那么县就倒霉。
这一般是根据县纲来的,纳税大县,那是要先进去的,州、大县、中县、小县这样排下来。
所以密水县排不到最后去。
很快知府大人就坐堂点名,因为这一次府试人数比较多,所以知府大人也不罗嗦,直接快速点名,然后就是认保、搜检进场。
府试比起县试严格了不知道多少倍,尤其是搜检,简直让人发指。
天热起来林重阳带不了肉夹馍,所以就直接带着大饼,那大饼因为发面的暄腾得很,所以就被差役给捏得碎碎的……不仅如此,还得搜身,腰带解下来,鞋袜脱下来,林重阳的衣裳每天都有人给换洗,自然是干干净净的。
可有些人就不同了,不少家贫学生一年到头也没两身衣裳,搜检的时候鞋袜一脱下来,那气味简直辣眼睛。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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