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继续文会且不表, 林重阳自从有了这把箫, 水平又上一层, 不单单是乐器好,还有别人的鼓励, 总不好拿了人家的箫水平还那么差吧, 那自然是要专心练习的。
所以现在他不晨跑了,每日只射箭打拳, 空闲时间就跑到无人的角落吹箫。
这样别人听见声音也找不到他的人, 反正一连个把月, 整个府学都反反复复飘荡着那首舒缓婉转的平湖秋月, 就如同背景音乐一样。
开始大家觉得新鲜,后来就习惯了, 再后来哪天不响还觉得不得劲吃饭都不香
如果能点曲就好了, 免得只有这么一首。
换曲子当然是可以的,前提是林重阳觉得已经差不多然后跑一趟怡园,给沈老爷子吹上一遍, 得个优等的评语,这样就可以换一首。
梅花三弄。
自此林重阳去怡园就勤快起来,因为可以一边和老爷子学音乐一边帮忙管理大棚菜,顺便也能讨教学问。
老爷子对四书五经以及程朱集注的阐述, 那跟黄教授他们可不是一个世界的,虽然是老爷子,观念并不老,反而给林重阳很多启发。尤其他发现老爷子虽然年纪大, 但是思想一点不僵化古董,比府学的先生们简直称得上思想开放、前卫。
这和他就容易有微妙的共鸣,虽然不能诉诸于口,但是内心还是有一种就是如此的感觉。
腊月一日他们在菜窖里又说起来。
“谁都知道八股取士这样下去会僵化起来,关键就在于你能不能把自己读书和做官样文章分开,饱读经书,厚积薄发,若是一肚子学问,别说是官样文章,鬼样文章也不在话下。说白了,就是一个认识问题,大部分的人都去追逐短暂的名利,已经不太有人专注做学问。”
林重阳笑道:“囧大先生就是标新立异的一位,不愿意当官,专心做学问呢,我们学生都佩服得很。”
沈老爷子笑道:“他也不是一开始就一心做学问,你以为他不想考科举?他自然是考过的,用功两年就得解元,站得高看得也远,知道自己不适合当官,也看不惯官场的习气,后来怕中了进士不自由,这就专门做学问去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茬呢,那若是他当沈之仪的老师,这俩人不知道谁影响谁了。
沈之仪绝对是个官迷,让他不当官,那他读书干嘛,不说沈之仪,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既然已经身不由己,那也要争取努力做自己的主人,士农工商,也绝对要站在顶端才可以。
这些日子林重阳和老爷子在一起,并不专门谈怎么读书写文章,沈老爷子更是从来都没点评过他的文章好坏对错,就是跟他种菜、吃吃喝喝、演奏曲子、推荐读什么什么书,不过该说的倒是一点也没少说。
甚至连一些当事人不敢说也说不出甚至意识不到的话也说给他听。
“你道为什么朝廷要学生们只读这四书五经,说这是圣贤书,难道曾经的老子庄子诸子百家,就不圣贤吗?”沈老爷子一边拔出一棵杂草,一边跟林重阳说话。
林重阳倒是没想到当过吏部尚书的老爷子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这是被洗脑不彻底吗?
这样清醒的意识,可不是那些被洗脑至深的学生们意识到的,他们一直都觉得理学乃正统学术,其他的都是异端邪说。
沈老爷子看他表情就知道小学生是听明白了,又道:“儒家说仁心治天下,可儒家有那样的酷刑吗?”
表面儒家内心强化的法家,这是封建王朝的统治本质,林重阳后世自然学过读过很多著作,所以这时候就能和老爷子产生共鸣。当然这种想法他自己其实很少想的,也不过是内心吐吐槽而已,毕竟入乡随俗,还是要努力奋斗,争取成为人上人的。
可老爷子这里就有一种老了老了得了知己的感觉,至少说话小学生听得懂,不惊不慌,不认为是什么骇人之言。
这些话他这辈子以前还真是不跟别人说,哪怕自己几个得意门生,林重阳也是他仔细观察之后,才会一步步试探着传达给他。小学生能懂,且还有共鸣,对沈老爷子来说,就已经是死而无憾的事情。
跟沈老爷子讨论古代政治制度之类的话题,林重阳是不打怵的,侃侃而谈,意态潇洒,竟然能和沈老爷子一直思路在线。
沈老爷子自然越说越高兴,拉着他留宿,“咱爷俩好好聊聊,我做了不少果子膏,给你泡水喝,咱俩喝两杯。”
林重阳自然欣然从命。
于是一老一小两人一人抱着一只白瓷壶边喝边聊,还一边滋滋地啃着糟鸭掌、鸡爪。
林重阳喝了两杯,那边沈老爷子已经喝得醉醺醺,听他道:“小学生我要给你讲个大秘密。”
林重阳闻言笑了笑,就知道老爷子这是要讲八卦和老话儿了,若是讲官场或者本朝的一些弊端,老爷子就说讲大秘密。
最初他可是非常好奇的,到底什么大秘密还要和自己讲,自己是不是不要听呢,毕竟随便听人家的秘密可不大好。
结果沈老爷子根本不管,顾自就讲开了,一听才知道是官场八卦,林重阳也就听得心安理得。
“你别看他们一个个穿着官服,在老百姓面前打着官腔斯文模样,其实在衙门里撸袖子打架的事儿没少干。”
这个八卦林重阳倒是不惊讶,毕竟后世更疯狂,泼妇一样撕扯,扔鞋子什么的,也不是没有过。
这一次老爷子又要讲什么呢?
沈老爷子躺在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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